埃與望蓮告别并原路返回,小心翼翼地穿越隔離屏障時,手機突然響起鈴聲。他打開手機屏幕,看到是明歧的來電。
這麼湊巧地在這時候接到電話,看來那個地方沒有信号,而明歧一直在不斷地呼叫自己。
他立刻接聽:“明歧,怎麼了?”
對方隻發出了微弱又急促的喘息聲,似乎竭力忍耐着什麼情緒,暫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埃立刻跑向教師苑,輕聲安慰明歧:“你在寝室嗎?我馬上就到。”
明歧努力從喉嚨裡發出聲音:“我兒子……”
“嗯。”埃一邊奔跑,一邊等着他繼續說。
“它不行了……”
埃立刻冷靜地開口:“送醫院。”
“來不及了……”
埃沉默兩秒,再次安慰說:“等我回來 。”
此時臨近夜晚十一點。埃打開寝室門,進入明歧的房間。
明歧盤腿坐在地上,俯着頭,懷裡抱着已經沒有了聲息的小崽子。埃出現後,他緩緩地把頭擡起來,無助地仰望着埃的面孔。
西木娅其實也在明歧房間裡呆着,但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眼巴巴地看着埃,指望萬能的埃同學能夠做出一點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哪怕讓明歧不要難過也好。
埃蹲下來,把右手搭在明歧的頭頂,輕聲說:“請不要難過。”
聽到這句話,明歧突然慫起肩膀,皺起眉頭強忍自己的情緒。
西木娅無奈地仰望天花闆。這就是她無法安慰明歧的原因。越是用語言安慰,就越是觸景生情,顯得越是凄慘。
“這是正常的自然現象。”埃說。
“這不應該……之前還好好的……”明歧拱起後背,幾乎抱着小崽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沒關系的。”埃把蹲姿換成了跪姿,靠上去抱住明歧,把小崽子也摟到自己的懷裡。
他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都清楚,這個小崽子随時會夭折,隻不過沒料到會這麼突然。要是之前它始終病怏怏的,那倒還有一個心理準備,然而它明明已經開始活蹦亂跳地展現出了蓬勃朝氣,卻突然發病死亡,才讓人無法承受。
明歧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懷裡的小崽子已經冰涼,但被他的體溫呵護着,還沒有開始僵硬。
“嗯,沒關系的。”明歧也這樣輕聲說,睜開眼睛重新看着它。
埃松開明歧。
過了好一會兒,明歧逐漸露出艱澀的微笑,小聲對埃說:“其實我最早給你打電話時還抱着一點希望,内心似乎覺得……埃同學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也做不到。”埃平靜地說。
“在它還有幾口氣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在旁邊的話,一定可以挽回的……”
“我無法挽回。”埃再說,“但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我很抱歉。”
“不是。”明歧連忙解釋說,“我現在隻是覺得,我太過于依賴你了,就算是你做不到的事情,也會寄希望于你……”
“沒關系。”埃依然是非常寬容又理解的态度。
但這樣親和的态度,卻讓明歧内心更加擺脫不了那種難以言表的苦悶情緒,有什麼東西似乎更加沉重地壓在他的心裡。
坐在床上的西木娅對明歧說:“别顧着煽情了,你這樣子一直抱着你兒子,也不是辦法哦。”
“嗯。”明歧也覺得需要做後續的工作,茫然地詢問,“我不知道怎麼處理比較好……你們有建議嗎?”
“火葬吧。”西木娅從嘴裡呼出了一小團火焰。
明歧立刻反對:“你要在大半夜玩火嗎?居民區是禁煙的。”
“那就去野外玩火哦。”西木娅再呼出一團火焰,讓火焰像朵煙花一樣在空氣中炸開。
明歧拒絕:“總之我不會讓你把我兒子燒掉的。”
埃輕聲說:“一般而言,就近埋了比較合适。”
其實明歧也想到過“埋了”這個方法,隻不過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環境:“要埋到樓下的花園裡嗎?埋在公共環境裡是不是不太道德?”
“确實不道德。”埃立刻想到了一個環境優美又不會打擾到其餘人的地方,“我知道埋在哪裡比較合适,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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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帶着明歧重新來到長滿水晶的大地。
此刻的埃已經很困了,強行打起精神保持清醒,尋找到一片松軟的沙石地,用手撥開土地上覆蓋的碎水晶,輕聲說:“這裡可以。”
明歧認同這裡的環境很合适,但總覺得周圍氣氛很可怕。天氣非常寒冷,他緊緊地靠着埃獲得安全感,沒有欣賞風景的興緻,輕聲詢問:“這裡是墳茔嗎?我似乎看到了墓碑。”
“是的。”埃說。
“好擔心會有奇怪的東西突然出現……”
“你看太多的恐怖片了。”
埃抽出仁刀,專心地用刀在地面挖掘一個坑。明歧抱着已經僵硬的小崽子,警惕地看着周圍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