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前面堆着很多東西,看起來白茫茫一片,其中還堆放着難以計數的空酒瓶。一個面貌不清的男人躺在無數雜亂的廢物件中,鼾聲持續不斷,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家已經被人入侵。
明歧輕聲和埃說悄悄話:“雖然我和他無冤無仇,但我就是好想打他。”
埃支持他:“當然可以打。”
明歧跨越地上到處都是的障礙物,小心翼翼地向那個男人靠近。應該用什麼方式叫醒他呢?對于這樣的醉漢,普通的叫早方式已經不太可靠了——明歧突然一腳踢了上去。
“喂!”男人蘇醒,粗魯地大喊一聲,“幹什麼!”
“恩歇爾是你兒子嗎?”明歧俯視他,面孔被電視機的冷光照射出一層灰蒙蒙的陰影。
男人起身,抄起身邊的酒瓶就往明歧身上扔,大喊:“滾出去!我是我家!滾出去!”
“冷靜一下!”明歧用手擋掉砸來的空酒瓶。酒瓶掉在地上摔碎,發出刺耳的“咔啦”聲。
男人繼續大喊着往明歧身上扔東西。埃的眼睛眯成縫,竭力忍受着各種聲音造成的神經刺痛。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突然一腳踹向男人的臉,把他用力踏在地上,眼睛睜開:“請安靜一些。”
“……”半張臉埋在地上的男人被強行靜音。
明歧呼出一口氣,繼續問,“你是恩歇爾的爸爸,是嗎?”
“唔……”男人發出呻吟,頭部微微顫抖,眨眼承認。
“好的。”埃松開腳,向後退了兩步,遠離這個酒鬼身上散發的渾濁氣息。
明歧蹲下來問:“你知道你兒子在外面幹了點什麼嗎?”
“啊?”男人雖然被埃一腳踹清醒了,但清醒狀态還是迷迷糊糊的。
明歧繼續問:“他犯了很大的錯誤,目前正在被聖靈閣抓捕,你知道嗎?”
男人似乎無動于衷,癱坐在地上,嘟嘟囔囔地說:“我怎麼知道……”
“喂!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明歧很生氣,“你不管你兒子嗎?”
男人繼續用無所謂的态度回應:“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我為什麼要管他……我怎麼管他……誰又來管我……”
“喂!”明歧怒不可遏地揪住男人的衣領,“你好歹給我清醒一點啊!”
站在明歧身後的埃輕聲說:“那麼,你知道他在四五年前,性格有很大的改變,非常痛苦嗎?”
“四五年前……誰還記得啊……反正他也不回來……”醉漢似乎又陷入渾渾噩噩的狀态,語調變得不再清晰。
埃說:“他已經成為逃犯,你卻還不知情。”
“那又怎麼樣?”醉漢竟然癡傻地笑了起來,“世界上都是好人嗎?總有人要當壞人的,總有人要去死的……”
“混蛋!”明歧甩了醉漢一巴掌。
“出去!”意識不清的醉漢再次暴怒起來,向明歧撲過去,掄起拳頭要打他。明歧也憤怒到極緻地朝醉漢臉上一頓暴打——
此刻,他已經不顧騎士“不能欺淩弱小”這個指導理念,對着毫無反抗能力的醉漢繼續胖揍。
埃用右手輕輕掩着鼻子,沒有說什麼,也沒有阻攔。
他從沒見過明歧真正發怒。這件事好像刺激了明歧某個區域的情緒,但他想不出來明歧有什麼原因要對這種事情敏感。
“他做錯事情都是因為你的原因啊!你有什麼資格做他爸爸?”明歧大喊,“有你這樣的爸爸還不如沒有!你活着到底有什麼用啊?”
埃本來沒有阻止明歧的打算,但等到明歧的情緒真正崩潰的那一刻,埃還是輕輕地說了一聲:“明歧,你停下來。”
“好氣啊!”明歧咆哮一句,收手後起身朝埃走去,突然埋頭撞在埃的胸口上,好像喘不過氣一樣地全身顫抖着,“怎麼會有這種人存在啊?”
“好了。”埃擡起手拍拍明歧後背,“不用為他感到難過。”
“誰要難過啊!”
埃隻能繼續拍拍明歧的後背:“我們先走吧。”
離開地下室,重新接觸到外面的陽光,明歧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沉默了好一陣子,忽然很不好意思地對埃笑道:“我剛剛太激動了……”
埃回應:“沒有關系。”
明歧歎氣:“我想我的小崽崽了……”
埃很鄭重地搭住他的肩,鼓勵說:“你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好爸爸的。”
“這話我好像在哪聽過。”
“十九天之前。”
“……我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