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家,汪時至發現包爺爺包奶奶都不在家,他們留了字條,上面寫道:老朋友找我們喝下午茶,如果晚上沒來得及回來做飯,你們自己随便倒騰東西吃,冰箱裡還有好多菜。
房子裡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這種場景汪時至再熟悉不過,隻是最近身邊總有人聲,突然靜下來,有些不習慣。
今天精力很好,汪時至不想就這麼在家裡等着包予恩回來,他想到那天自家老宅還有些地方沒清理,鑰匙還在自己手裡,現在有空,不如去那看看。
走之前,汪時至沒有忘記檢查早上被包予恩無意踩到的腳,又看了看額頭上的小包,都沒什麼大問題,簡單清潔一番,他又往包裡塞了點零食,騎上車,又出門去。
他方向感還是不錯的,還記得路線,上回是走路,這次是騎車,他一下子就到了老宅。
與第一次相比,這回是幹淨多了,蛛網灰塵不細究,看不大出來。就是房間裡的一些舊家具沒擦,汪時至翻出上次幹活的工具,準備用去接水。
對于上次把包予恩噴得一身濕的水龍頭,他格外小心地扭開,這次它很乖巧,水流正常,沒有亂噴。
接好水,他正要幹活,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電顯示是爸爸。
他忙碌的爸爸隻有緊急情況,才會在非下班的時間打電話給他,所以一接起電話,就問:“爸爸,出什麼事嗎?”
“做爸爸的,打電話給兒子,一定需要出什麼事才能打嗎?”手機那頭傳來一聲歎息聲。
“那沒事的話,我挂掉了。”
“時至,你不想和爸爸說些什麼嗎?”
“我每天都有給您和媽媽報平安,也和你們說清楚我現在住在哪,和誰在一起。難道還不夠嗎?”
“你不想和我聊聊爺爺嗎?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提到爺爺,汪時至心裡一軟,卻依舊嘴硬,“您是大忙人,不應該在上班期間和兒子閑聊。”
“我和你媽媽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依舊可以休年假,如果你還願意,我們可以和之前說好的那樣,去旅行。”手機那頭的聲音聽着很誠懇,汪時至太熟悉這種語氣。
明明約定好一起做什麼,醫院一個電話,又會把人叫走。處理完這件事還會有下一件,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
他們每次道歉,每次想彌補,卻沒有一次真正做到。
這次也不例外。
“我在老家很開心,包爺爺一家對我很友好。既然放假了,你們就好好休息,不用理會我。”
盡管汪時至說明白自己的訴求,他爸爸還是說:“很快就要出成績,既然不能一起去旅行,那就趁着假期商量學校專業的事情,這個周六我和你媽媽會一起去老家接你回來。”
今天周四,周六不就是後天?
“包爺爺一家熱情好客,可你不能總待下去麻煩别人,你和他們說好離開的時間,好好告别。”說完這段話,電話那頭傳來其他人叫喚的聲音。
汪時至說自己知道了,讓對方趕緊工作,随即挂斷電話。
果然,沒事,父母絕對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他,帶他回去不就是事嗎?
他這才來老家幾天?一個星期不到,又要和從前一樣,和老家這邊斷了聯系嗎?然後,不知道多少年才回來?
“叮叮叮”手機不合時宜地再次響起,這回是個陌生号碼,汪時至接起發現是推銷電話,果斷拒絕就挂了電話,順便把手機調成靜音。
被回家這件事攪得心煩,他不想再被别的事打擾。
幹活能讓人靜心,最開始本來就是要擦家具,那就好好幹。
可思緒亂得很,即便是最簡單的擦拭,他也做得很随便。反正老宅沒人住,還要什麼幹淨。
抹布一扔,汪時至走到前廳,看到那張很醒目的結婚照,照片裡的人笑容燦爛,貌似在笑話他,這麼容易就被小事幹擾情緒。他又灰溜溜地走回去,繼續擦家具。
幹完活,本來就寂靜的老宅更加寂寥,周遭安靜得連螞蟻爬過都能聽到。在老宅和無人的包家沒什麼兩樣。
汪時至拿過手機,拍下自己的勞動成果。
第一次來打掃的時候,包予恩就拍了很多,那時他覺得這沒什麼好拍的,包予恩卻告訴他,現在沒意義,沒準将來就有意義,照片是用來懷念的工具。
這座老宅,說不定要多少年之後才會回來,拍下它此刻的模樣,給以後做懷念也好,可他懷念誰呢?
包奶奶說房子最重要的是和家人一起住的記憶。他擁有的有關于老宅的記憶很模糊,就是和包予恩在這打掃衛生比較強烈。
包予恩……
如果沒有在車站剛好遇見包予恩,就無法回老家,更别說在老宅幹活。每次都是他,都是他,才有不一樣的記憶。
可為什麼每次都這麼短,每次都隻有幾天……
汪時至看了看時間,心想包予恩和那位學姐應該聊得差不多了,要找何嶽就會順帶回包家,包爺爺包奶奶應該沒那麼快回來,在家也是一個人,不如幹脆叫他過來。
正好,他剛才拍了些照片,一并發過去。
其實,他沒那麼喜歡拍照,自從那次大家一起翻看老照片,他得知從前長輩們的趣事,才發現照片這種東西跟紅酒一樣,年份越久,味道越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