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喜歡叫我番茄。
可番茄并不是我的真名。
我曾經問過酥酥,為什麼要叫我番茄。她說,因為感覺我整個人跟番茄一樣酸酸甜甜,笑起來也跟番茄一樣酸酸甜甜。
我?酸酸甜甜?用味道來形容一個人……這如何能挂鈎得起來呢?我一度不明白。
性格是性格,味覺是味覺嘛。
有一回因為一件很搞笑的事,我笑得臉都紅了。酥酥看到我的臉,說我的臉紅得跟番茄一樣好看。那個時候,她再一次稱呼我為番茄。
在她的影響下,身邊幾乎所有的朋友都這麼叫我了。
某次朋友聚餐,有人看到我專門挑菜裡的番茄吃,而很多人碰到這些番茄都是夾出來不吃的,我卻吃得不亦樂乎,簡直當美味,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就是這一次,叫我“番茄”,就成了闆上釘釘的事。
唉,叫番茄就叫番茄吧,我也懶得刻意去管了。
酥酥說,我就是給她一種番茄的感覺。
就是這個人,帶頭叫的我番茄。我會永遠記住她。
“番茄富含維生素C、番茄紅素、膳食纖維等營養成分,具有抗氧化、保護心血管、改善消化等作用。熟吃更利于番茄紅素吸收,生吃則能保留更多維生素C,适量食用對健康有益,”酥酥把網上寫的東西念給我聽,“番茄是個寶啊。”她說。
“是個寶,你咋不吃?”我說。
我知道她想反問那我咋不吃,但她忽然想起我吃番茄吃得不亦樂乎,便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酥酥是那種會把菜裡的番茄和青椒挑出來的人。
“我隻吃我的菜裡的番茄,别人的菜裡的番茄我可不吃。”我補充。
酥酥仰起頭,看天:“你說,我以前愛吃桃子,現在怎麼就不愛吃了呢?我以前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吃桃子,覺得桃子又脆又香又甜,可現在為什麼會覺得沒味兒?”
“那你現在有沒有喜歡吃的東西?”我問。
“有。”
“是什麼?”
“草莓。”
“以前喜歡草莓嗎?”
“沒有現在這麼喜歡,以前最喜歡的就是桃子,現在最喜歡草莓了。”
“人都會變。就像不會有人永遠愛你,但永遠會有愛你的人;就像你不會永遠喜歡一樣東西,但永遠會有喜歡的東西。喜歡不會消失,喜歡隻會轉移。”
酥酥想了想,随後豎起大拇指,認真地看着我,道:“番茄,你說得對。”
還是叫我番茄,真的連我原本的名字都不叫了。
酥酥刷到一條視頻,看了之後感慨:“唉,你說怎麼就有溺愛孫輩的老人呢?是覺得以前對自己的孩子太嚴了心裡内疚,所以對孩子的孩子管得很松且很愛,要什麼就給什麼?”
我說:“或者若是看到老人嚴厲管教孫輩,老人的兒女會不高興?”
酥酥:“還看到一個觀點,說是老一輩溺愛孩子是因為懶得管。寵着溺着什麼都順着孫子孫女,孫子孫女就不鬧了,多省事。就是萬一把孩子慣壞了,也是孩子的爸媽在兜底。”
我:“是孩子的爸媽在承擔慣壞的後果。”
酥酥:“我決定以後我的孩子堅決不給老人帶,我要自己帶。”
我:“聽說自己帶小孩會很累。”
酥酥:“再苦再累也要自己帶。還有就是不理解,年輕人在教育自己孩子的時候,老人為什麼要插手。年輕人在幫助孩子把壞毛病改掉,會有老人喜歡在一邊幫孩子說話,在年輕人教育孩子的時候制造障礙。”
我:“都還沒孩子呢,就想這麼多了?”
酥酥:“我是幼兒園老師,我郁悶啊!我們班上那些被老人帶的小孩身上就是有些不好的毛病,比被爸媽帶的小孩難管多了。”
我:“原來是給你的工作帶來了困擾。以前我們班上也有一些同學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并沒發現有什麼毛病啊。”
酥酥:“嗐,你那個跟我們班不一樣。每個人看到的世界不同,看到的結果就不同。還有人覺得蘋果酸呢,也有人覺得蘋果是甜的,就是因為吃到的蘋果不一樣,就算同樣是蘋果。”
我:“是。每個人的經曆都五花八門,看到的世界也五花八門。”
酥酥說:“我姐在奶茶店做兼職,我要給她送飯去。”
我說:“你去呗。”
酥酥:“我姐在奶茶店切檸檬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了,切到了兩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傷口有點吓人,當時血都滴地上了。因為刀是剛磨的,很鋒利。”
我吃驚地睜大雙眼。
酥酥:“我姐當時就去附近的藥店買創可貼了,藥店營業員給我姐的手做了包紮,對我姐說:妹啊,看到你這個樣子我都心疼。”
我說:“媽呀。”
酥酥:“我姐切到的是左手,幸虧不影響拿東西吃飯的右手。我得給我姐送飯去了。”
我問:“你姐切到手了有沒有請假?”
酥酥說:“沒有,依舊照樣幹活。我姐說,做這一行的難免會受傷。”
我:“傷得也太厲害了。”
酥酥:“注意一點就好。唉,我也心疼我姐……咋就切得那麼厲害呢。”
酥酥去給她姐姐送飯去了,暫時看不到她了。
但沒過多久,酥酥又聯系上了我,應該是給她姐姐送完飯了。
酥酥再一次過來找我。來的時候,帶了奶茶。她說,這奶茶是她姐姐親手做的,給我們喝。是銷量冠軍的招牌珍珠奶茶。
酥酥把珍珠奶茶遞給我,說:“在奶茶店上班就是爽,奶茶随便喝,上午喝,下午喝,晚上喝,上班期間喝,下班打包帶走喝。咋就那麼幸福呢。”
她一邊說,一邊将吸管紮進杯蓋,喝起奶茶來。能看到一顆一顆的珍珠從吸管下面吸上來,吸進她嘴裡。喝夠了一口的量,酥酥就挪開吸管,吞咽奶茶并咀嚼珍珠。
她看我沒動奶茶,問我怎麼不喝。我說想等會兒再喝。
“最好盡快喝,否則過了最佳賞味期影響口感哎,”酥酥說,“咋感覺你跟我姐一樣,對奶茶興趣不大呢。我姐說,她根本就沒有喝奶茶的興趣,因為是做奶茶的,所以就不想喝奶茶。包括做飯也是一樣,做完就沒心情吃了,做什麼就沒心情吃什麼,不知道為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酥酥話挺多:“你不愛吃甜食嗎?女孩子都愛吃甜食,什麼奶茶蛋糕巧克力……”
“沒有不愛啊,”我立刻否認,“就是單純不急着馬上喝。”
我又想起酥酥剛才說的:“做飯的人不想吃飯,隻有吃飯的人想吃飯?”
酥酥:“對啊,這是曾經一個做過飯的人親口說的。不是做得不衛生,就是不想吃而已。”
回憶了一下過往,我好像也有這樣的經曆。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東西,做之前想吃的,做完之後就莫名不想吃了,不知道為什麼,于是便拿去給别人吃。
明明是自己費老鼻子勁做好的東西,竟然根本不想吃,最後全給别人吃了,自己一點兒也沒嘗。
過了幾個月,一個周末,酥酥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她親戚那兒玩。我問她親戚家在哪兒,她說在紅桃村,開車要一個小時。
不算近,也不算太遠。我想了想,那個周末好像也沒什麼事,便說跟她一起去。
去紅桃村的路上,在車裡,酥酥遞給我一盒生巧克力,給我吃。拆開包裝來,裡面就一個盒子裝,盒子每一格都有一小塊拇指這麼大的生巧克力。巧克力外面裹了一層可可粉,跟以往吃的巧克力有一點不一樣。
這是生巧克力。平時吃的都是熟巧克力。
紮一塊兒嘗。咀嚼了幾下,隻覺得這巧克力口感像沒融化完全的豬油,滑滑的,巧克力香味淡到嘗不着。
酥酥問我:“好吃嗎?”
在她面前沒必要說假話,我實話實說:“不好吃。”
酥酥拿了另一盒巧克力給我:“嘗嘗這個牌子的生巧。”
我接了過來。這一盒巧克力是獨立包裝,一顆裝一小袋。嘗了一顆,這個明顯好吃很多,香很多。
“這個好吃。”我說。
原來生巧克力并不全是難吃的。
“這個可可含量低一些。”酥酥指的是好吃的後者。
後者好吃。我又撕開一塊獨立小包裝的生巧,又吃了一顆。還是很好吃。
酥酥又拿了車上别的零食給我吃,我們一邊吃一邊說着話,偶爾擡起頭看看車窗外的風景,看看到哪兒了。
雖然我并不知道到了哪兒。
前面開車的,是酥酥的家人。我們就坐在車上吃零食聊天。
車子一個轉彎,進入一條村裡才有的小道。這邊的路不是很平,車子有些颠簸,不過不嚴重。
到了這裡,離目的地應該就不遠了。
車子往前行駛了一會兒,來到一個岔路口,從其中一條路行駛進去。
能看到我們前方有車行駛出來。可是這條路實在太窄,目測隻能容一輛小車以及一架摩托車同時擦肩而過。這個寬度要容兩輛小車,實在有些為難。
對面的小車往旁邊打方向盤,雙方都緩慢謹慎地一點點挪。我們這邊的路下方是溝,得小心不能掉下去。對方那邊的路旁邊是高高的農作物,也開不過去。
看得我們提心吊膽。不過還好最後順利“擦肩而過”。
沒過多久,前方又來一輛小車,又要在狹窄的道路中再一次互相避讓。
這一路不知與多少小車在不寬的道路上“擦肩而過”相互避讓,一路小心。我們是往村子裡走,别人是開車出去。
離紅桃村越來越近,很快就會到。
看到路邊有若幹的桃樹,枝幹不像榕樹那般高大粗壯,卻别有一番秀美,宛若小姑娘。朵朵桃花超級漂亮,粉紅粉紅的。還真的是紅桃村,已經能感受到村如其名。
“紅桃村是不是會開很多桃花?”我随口一問。
“上一次來這裡已經是幾年前,村子裡有很多桃樹。也不知道桃花現在是不是全開完了。”酥酥說。
我看着那些美麗的桃花。但車子在行駛,隻能看很短的時間,桃花很快就隻能待在看不到的後方。
村子裡應該會有更多的桃樹。我猜。現在還隻是去村裡的路上。
酥酥的家人把車停在一個沒人住的房子門前。這個沒人住的房子門前已經停着兩輛車,我們坐的這輛是第三輛。
我看了看周邊。好陌生,不認識。這邊就是農村的道路,農村的住房。全是兩三層的自建房。
這裡隻有一條主路,是稍微平一點的硬泥巴路。路兩邊都是村裡人住的房子。
我找了找有沒有桃樹。好像一棵也沒看到。也許大片的桃樹在别的地方吧。
“番茄。”都下車之後,酥酥過來挽我的手。
酥酥與我走在一起,跟在她家人的後面,去酥酥親戚家。
拐個彎走了一會兒,就到了。很近。
酥酥的家人和酥酥那住在紅桃村的親戚見面,寒暄,坐下,順便問候了酥酥。酥酥給他們介紹說我叫番茄。
我已經……默認這個稱呼了。
酥酥的家人和親戚們坐在院子裡聊天,每個人一個矮凳。搭一個棚子,幾個人坐在一起,平靜又熱絡地唠着家常。
酥酥不願一直待在這裡忍受無聊,叫我一起到田裡玩。
說是田,但這邊并沒有泥塘,隻有很多綠油油的草,以及一些區域的燒焦痕迹。田埂邊生長着藿香薊、鬼針草、黃鹌菜、紫花地丁,我和酥酥沿着田埂行走,去往深處。
隻知道這裡很大,但并不是放眼望去一望無際。因為還有階梯一樣的田埂遮擋住視線。也許可以沿着這些田埂走上去,上去之後能看到另一番風景。
看到蔓菁,看到野甘藍。這兩種在田裡是抹亮眼的綠,不同于其他地方幾乎是光秃秃的泥土色。
别的地方……田被犁得整齊,上面種着幼苗。
不遠處看到吃草的牛。大牛旁邊趴着一頭小牛,小牛在睡覺,頭上的角還沒長完全,顯得耳朵很大。
酥酥朝牛走去,想近距離看牛吃草。
我提醒酥酥别靠那麼近,小心牛攻擊人。
酥酥不看了,去往别的地方。另一個地方也有牛,是單獨的一頭牛,看上去還沒成年。它也在吃草,鼻子上拴了繩子。
我們走上階梯一樣的田埂。走上來之後,看到了路。這樣的路好像是被輪胎壓出來的,路正中間是枯萎的雜草,枯萎的雜草兩邊是有着輪胎痕迹的路。
不知這樣的路通往哪裡。也許通往無窮無盡的田地。
本來就身處田裡。
還有一條岔路。看起來像是被無數人走了無數次走出來的路。上面也有輪胎的痕迹。隻不過這條路比較直,但也有幅度,如同波浪,看不到盡頭,因為被樹木遮擋。隻有一直往前走,才能看到一段距離之外的場景。
偶爾看到路邊的食品包裝。不知是誰多久前扔的。那些包裝都褪了色,都沾了幹泥土,沒人清理便每日風吹日曬,沒有人管。
若是再往别的地方走,看到的風景估計都類似這樣。我們不再看,往回走。
在這個位置往酥酥親戚家房子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片錯落的兩三層的農村住房。那些房子的外牆有白色、黃色、粉色,每一個房子,住一戶人家。
這其中一個房子就是酥酥的親戚家。但是分辨不出是哪一個,因為隔着距離看不清。
往酥酥親戚的房子那個方向走去。
來的時候沒注意,回去的路上才看到田裡的一個地方有墳墓。那裡堆了個墳包,不知是誰家的。墳墓前面,是一片農作物的新苗,一列又一列。
此時天藍雲淡。這裡除了我和酥酥,沒别人。也許村裡人都在家裡。此時田裡沒有一個幹活的人。
我跟在酥酥身邊,跟着她踏入她親戚家院子。她的家人還在跟親戚們聊天,沒我們的事。酥酥跟家人打了聲招呼之後,我們再一次去别的地方玩。
“去看桃花吧。”酥酥說。
“好。”我也挺想去。
沿着村裡那唯一的主路走。我們沒有交通工具,步行往前。
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都沒怎麼碰到村裡的人。可以說,這個時候活躍着的,隻有我和酥酥。
再往前走,更安靜了。已經到了沒有房子的地方。這裡一邊是田地,一邊是山坡。隻有無數草木植物以及泥土。
看到一條通往山上的路。酥酥和我走這條路上去。路是硬泥巴路,走上去走上去。
附近除了樹木植物,還有一片有燒黑的痕迹。也許曾經有人在這裡焚燒什麼,一地破敗的黑色枯枝。
這裡同樣是沒有人。除了我們的腳步聲,就是大自然安靜的聲音。
酥酥說,這上面有桃樹。看來她以前也是來過這裡。
我問她還有多遠,她說還有一段距離。以我對她描述事情的了解,她說還有一段距離意思是可能還要走挺久。
果然,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完這個山頭。剛才我們上來的這條路還隻是個入口。
也不知道酥酥是往哪條路又走又繞的,已經不知道來到了哪裡。同樣的一路走來都沒碰到一個人。猜想,或許是願意待在村裡的人已經越來越少,原本住在村裡的人都搬出去了。
放在十幾年前,說不定還會在山上看到些個人。
不過,周邊安安靜靜沒有人也沒什麼。
我問酥酥:“這樣的山路你是怎麼記住的?”
酥酥說:“要得益于之前來這裡的時候我已經挺大,不是記不住事情的懵懂小孩了。那時候跟我表哥以及幾個大人來的,來走山玩耍。路過一片地方,看到有很多桃樹。那時候桃樹都沒桃花了。現在去看一下那裡是不是已經開了桃花。”
我不再多問什麼,跟着酥酥走。路上随意閑聊,雖然一路上都是山間草木植物以及腳下的硬泥土路,再無其他,看得眼盲,但倒也自在。不介意其他。
我從沒來過這裡,可是卻并沒有陌生彷徨感。熟悉感也談不上,是一種心裡有莫名底氣的自在感。
這,或許是一種大自然對人類的賦能。
一路上,目及之處,是真的沒有别人。此時當下,好像來到了一個隻有我和酥酥兩個人存在的世界。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也是有的。就這樣兩個人在走。自問還認不認識回去的路。我回頭看了一下,隻覺得地形不算複雜,隻是在藍天下,目及之處全都是山上的草木,有點幹枯的感覺。
晴朗。安靜。
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或者還要翻過多少個山頭。隻有往前走,才能看到前面一段距離的路,否則是看不到更遠的。因為路線并不是直的,而是随機的彎度,坡度。
根本不知道前面一段路又是什麼情況。但看了也記不住,因為不同中藏着相同,相同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植物。
路上有小石子。那些小石子都裹上了泥土粉塵。
我不急,就靜靜跟着酥酥走。路上聊了很多日常,聊了很多生活上的事,聊了很多見聞,倒也有趣。
又走了不知多久,不知走了多遠的幹巴硬泥土山路,忽然出現的廣闊山坳讓人豁然開朗。更讓人驚喜的,是這個大大的山坳處,被粉紅茂盛的桃花鋪滿。
很廣闊的視野。無數數不盡的桃樹,更多的是數不盡的桃花。有種預感,這輩子看到最令人震撼的桃花,就在這一刻。
山坳處,以及遠處的山坡上一部分,都有桃樹的身影。粉紅的海洋,粉紅的世界。
“怎麼不走呢?”聽到酥酥的聲音,我才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看這一幕看得太投入,都忘記自己是停下了腳步還是在走路。
也許是被這忽然映入眼簾的一幕震撼透頂,我連一句漂亮都說不出來。這一幕粉色的海洋真的存在于地球之上嗎?地球也太神奇了!
慢慢地走下去。是一個向下的坡度。正在離山坳成片的桃花越來越近。
近距離地看桃花。忽然間明白為什麼桃花是嬌弱、小姑娘的代名詞。一朵一朵數不盡的桃花,真的帶給人這樣的感覺。
粉色的美麗的世界。
山上刮起一陣風。但風并不猛烈,是一種柔軟的有力。竟有不少桃花被這持續的風從枝頭吹落。
看到周圍掀起粉色的片片雨。那麼多片片是桃花花瓣嗎,還是從哪裡來的什麼東西?不知道。
隻覺得這一幕很美。置身其中,隔絕外界。遠處很遠很遠的人類世界的喧嚣跟我們完全不挂鈎。這裡沒有高科技,沒有被人類開發過的痕迹,純屬大自然的世界。
有很淡的植物香氣。這種仿佛來自天外的怡人香氣是不能用市場價值來衡量的,有就是有,能聞到就是能聞到。無法标價,無法售賣。這是獨屬于幸運的個人的禮物。
漫天飄零的粉色片片十分密集,滾動着飄落不斷。滿目的粉。
還是能看到酥酥。就算那些粉色的片狀物再密集,也沒有讓人找不到人。
“番茄,你在嗎?”這是酥酥的聲音。感覺她已經找不到我。
但我還能看見她。
“我在。”我說。
她聽到我的聲音,朝我這邊走來。
我們繼續往前走,并沒有回頭。我們要做的,好像是穿過這片桃花林,到另一個方向去眺望這片美麗的粉色世界。沒有詢問對方的意見,默契地往前走。
也許我們都想在這裡多玩一會兒吧。
這裡太漂亮了。
走了好久都沒走出這片桃花林。周圍360度的地方都被粉色的密集桃花包裹。無論朝哪個方向看,都是數不盡的桃花。實在是滿目的粉。
這裡沒有任何之前被人踩出來的痕迹與路線。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是新的路線吧。能感覺到我們走的是直線,一直走應該能穿過這裡。
“這裡過去是哪裡?”我問酥酥。
“我也不知道。”酥酥說。
“你不是來過這裡嗎?”我有點驚訝。
“我跟他們隻是在這片桃樹附近路過,并沒有來過這裡面。”
看來我們都是第一次來。
隻管往前走。好像身體每一個細胞都與大自然深度連接。
就算前後左右都沒鋪有路,也不彷徨。我們的腳走過的地方,就是路。
腳下不再是光秃秃的硬泥土路,而是地上生長出來的綠草。這裡更有生命力,更好看。
兩個女孩行走于山坳那很大的桃花林中。這裡這麼美,竟然沒有到這兒玩耍的人。難道村裡人都沒有欣賞桃花的興趣嗎?
這個村,叫紅桃村。是酥酥的親戚所生活的地方。當下所經曆的所看到的,太過美麗震撼,差點忘了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短暫地想了起來。
沒有方向,隻是在走直線。看到的,除了無數又無數的粉紅桃花,再無其他。沒有路标,沒有指引。
但并不害怕。畢竟是大白天,這裡又這麼美。并感覺這邊的地形并不複雜,不是會迷路的情形。
我們被茂盛的桃花包裹。
大約走了十幾分鐘,或者是四十分鐘,不知道。我們都沒看時間,隻在一邊欣賞桃花一邊走。當下的桃花是無比美麗漂亮的,以後還能不能在别的地方看到這麼漂亮的桃花,未知。以後這裡還能不能開出這一模一樣漂亮的桃花,未知。
以後還會不會來到紅桃村……亦未知。
我開始問起酥酥:“紅桃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酥酥說:“我也不知道,沒了解過。”
我以為酥酥會說,因為紅桃村能開出最漂亮的粉紅桃花而得名。
“這裡的特産有桃子嗎?”我又問。
酥酥一笑:“又想着吃呢。”
我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