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氣候,一早一晚其實挺涼快的,但午後,豔陽高照,曬在身上特别的暖和。
渾身漸漸起了熱汗,隊伍裡所有人都有點焦躁了。但看着前方依舊身姿挺拔的太子,大家便有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靜默的等候着。
忽然,前方傳來了整齊劃一的馬蹄聲。
踢踏踢踏——還伴随着馬兒的嘶鳴聲,前方路盡頭出現了一隊馬隊,打頭之人披着紅披風,穿着盔甲,像是曆史書上的女将軍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眼前。
太子蕭胤正心頭松了口氣,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将軍,與五年前相比,她現在俨然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女子。
五年前,剛剛及笄不久的妹妹,還是一團稚氣。
但現在臉上稚氣褪去,就連頭發絲都昭示着她的昂揚志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盈月公主身上,沒有看到隊伍裡唯一的男丁喬士林。
喬士林習慣了,那能怎麼辦呢?他無所謂。
馬隊在二十米外停下來了,馬背上的人翻身下馬,而後紛紛抱拳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一群女子聲音郎朗。
盈月公主當先一步,離着兄長更近幾步,太子把妹妹扶了起來:“諸位将士平身,無需多禮。”
太子的眼光默默的掃過喬士林,他這個大舅子兼妹夫,也擺脫了五年前的稚氣,有了男人的陽剛之氣。
“嘿嘿,哥,好久不見。”
“你這丫頭……”
太子看似手勁很大,實際上很輕柔的捏了妹妹臉頰一下。
盈月公主哼哼道:“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我們有五年沒見,你捏我就算了,以後不能捏了。”
“我就捏!”太子再快速捏了一下。
他們兄妹倆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是從三個月能翻身開始就打架。
從兩三歲記事以來,打得更兇,但也記得彼此兄妹友好的畫面,比如哥哥被罰面壁思過,錯過了飯點,妹妹偷偷揣着糕點塞給哥哥填肚子……
其實那時候,雍和帝和趙溪都默默看着,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兩人達成了共識,為了培養他們倆的兄妹情誼,父母經常做壞人。
随後,隊伍進了城。
盈月公主和喬士林跟随着太子入宮,其餘女兵們都去了公主府安置下來。
另外大部隊也在西郊大營歸營,定好的十天後,雍和帝和太子親臨西郊大營,看一場軍事演習!
林家,林元嘉現在是工部尚書。
以前工部屬于不被人重視的部門,隻有像戶部、吏部、刑部、兵部才是熱門部門,但林元嘉用二十年時間,讓世人知道,任何行業都是有作用的,工部發展民生這塊是最重要的。
林業成從國子監放學歸來,他興奮道:“娘,盈月姐姐回來啦。”
天陽看了看他:“你不想從軍麼?”
當軍人不是男人的夢想麼?
林業成扭捏道:“娘,我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
天陽忍俊不禁道:“你别妄自菲薄,我總怕打擊你的自信心。”
林業成哼哼道:“我不會的,我很有自知之明。”
他并不是天才,而且也沒想着能像父親那樣為百姓做實事,他就沒有那個腦子。他是打算以後進入禮部或者翰林院,他還是走讀書這條路,以後依舊耕耘在書海裡,這輩子就老老實實讀書、修書、寫書。
天陽揉了揉便宜兒子的狗頭,這孩子沒有大的才能,唯一的優點就是孝順父母,還有有自知之明。
“新月那裡,學習進度很不錯,當然,有些智慧是天生的,你以後不要期望太高。”
林業成歎道:“娘,我要不是你和爹認了我,我還比不上新月呢!”
天陽送他一個白眼:“我看你好像變成了小老頭。”
林業成嘿嘿笑了起來,他确實心思有點重。總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現在這樣好的人生,他有些匹配不上。但讓他放棄,或者驕傲自滿,他又做不到,所以就小小年紀,有些過于老成。
“奶奶,奶奶!”正說着呢,長女的那倆小調皮孩子蹦蹦跳跳進來了。
以前都是叫外婆的,但離婚後,改了姓氏,直接就改成叫奶奶了。
“嘿嘿,舅舅!”也就是這個舅舅不好改稱呼,這有些混亂了,所以他們家一些稱謂搞得非常混亂。
“你們放學了?”
“嘿嘿,對的對的,娘親去酒樓啦。”
所以接回了孩子後,就把孩子往爹媽那裡一扔,她就去酒樓盤賬去了。
是的,長女林章轶自從離婚後,就變成了鐵娘子。
不多時,外出遊玩的三個便宜閨女也回來了。
她們大部分都是去參加什麼賞花宴、踏青宴,都是去找對象的。
家裡的孩子過了十五歲,天陽就給他們分了一筆産業,讓他們自己去打理自己的産業。所以,他們也不是無事可做,也都關心自己的小金庫能存多少錢。
二十二個女兒,最會做生意的是十八女。
十八女、十九女去年剛出嫁,這倆嫁入一個家族的,是堂兄弟倆,最近這倆在為自己的事業忙碌,沒空回娘家。
現在沒出嫁的就是二十女、二十一女和二十二女,她們年齡分别是十八歲、十七歲和十六歲。
老實講,在京城上流圈子裡,家家戶戶對林家都表示佩服。
同時也很困惑,林家女主人怎麼那麼會做生意?二十三個子女個個都能得到一筆不菲的産業……
“娘,我不嫁出去,行麼?”
“可以啊,反正錢财分給你了,你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咳咳,娘,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虧了三分之一了啊!”
“那我不管,反正你虧了那是你的事情。”
“嗚嗚嗚,娘,你也太絕情了,不行,你得給我補上,不然我心慌慌之下,我就找個富商家的兒子嫁了……”
“也可以啊,記得擦亮眼睛,找個會做生意的,不然你以後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娘,你也太不友愛了。”
“對,娘屬實沒心沒肺!”
其他人忍俊不禁。
“不行,這不太好,我跟着大姐做生意,行麼?”
“那你去找你大姐,跟我說沒用。”
“哼!娘,你指點我一下?”
“哎,你就不是會做生意的料子,還是找個富商家會做生意的公子嫁了吧!”
“娘!!!”二十女不服氣呢!
天陽才不答應呢。
這丫頭就是個折騰的人,根本停不下來。
就讓她去折騰,大概二十歲性子稍微沉穩後,才能遇到志同道合的男子。
第二天,天陽和林元嘉進宮參加宮裡的小宴。
不是對外的大宮宴,單純是雍和帝和皇後趙溪為了給女兒辦的接風洗塵宴。
與會者有甯馨郡主、楚初月、佟初蘭喬涵容等,甯馨郡主跟趙溪的朋友關系後來漸漸找回來了。當然,肯定也有甯馨郡主成長了,而且知道自己的皇叔很看重這個小嬸嬸,她有意放下過往的一切别扭,從而打好關系。
反正讓王珊珊、章嘉禾來說,她們也覺得莫名其妙的順暢,他們互相結上了親家,而且不是他們逼迫的,是孩子們自己看對眼的。
“哥,父皇還那麼忌憚張嬸嬸?”
“咳咳,對,我也不知道父皇幹什麼那麼忌憚嬸嬸?”
太子和盈月公主兄妹倆觀察了一圈,目光再次回到母後跟嬸嬸們的交流對話。
“雖然我也覺得林叔叔和嬸嬸很神奇,但父皇沒必要這麼忌憚嬸嬸吧?”盈月公主對天陽很尊敬也很喜歡,因為從小到大母後都說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給了她很多支持,讓她度過了很多心裡難關。
當然,兄妹倆不理解的是父皇為什麼對嬸嬸如臨大敵?好像也不是怕母後被嬸嬸拐帶的離經叛道吧?嬸嬸好像确實很有一套,尤其是禦夫之術上面,林叔叔半點歪心思都沒有,從他們有記憶以來,林叔叔都非常愛護嬸嬸。
“嬸嬸,五年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啊?”盈月公主推開兄長,故作成熟穩重地湊過去。
皇後趙溪瞥了女兒一眼,心中好笑不已。
天陽眼裡帶着幾沫笑意道:“不想,嬸嬸天天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想你幹什麼?倒是你很威風八面啊,把嬸嬸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盈月公主興奮道:“真的麼?我當了女将軍,我還培養了這麼一支女軍,還打了海盜,搶了地盤,我真的很棒麼?”
——天曦:“完了,這孩子還是禁不住誇啊!”
——天陽:“嘿嘿,挺好的,誇了後就能跟男人幹仗了!”
天陽笑道:“對呀,我小時候就想做一番豐功偉績,這不是我父親沒讓我讀太多書麼?公主非常棒,非常優秀,是我們所有女子的榜樣。”
盈月公主飄飄然道:“嘿嘿,多謝嬸嬸誇獎。”
皇後趙溪嘴角抽了抽,她女兒就是禁不住誇,被誇了後,一定會飄飄欲仙,然後會繼續豪情萬丈,想幹出更多美妙的事情。
這不,三天後,盈月公主帶着兩個女侍衛上朝,就跟朝堂上的男人們幹起來了!
吵架吵不赢,那就直接動手!
一個人的思想是有局限性的,甚至身份不同能做的也有限。
但盈月公主不同,她天然身份在那裡,又自己創下了一番豐功偉績,當她發現朝堂上沒有女子,她腦子轉過彎來後,意識到不美妙,她就會想把這件不美妙的事情扭轉過來。
她不會去想這件事情難不難辦,她就是想到了就要去幹!
所以,三年後,經過她各種打輿論戰,總算是跟天下男人掙來了女子考科舉的權利!
雍和三十六年的冬天,朝廷發了一則告示,那就是盈月公主跟全天下男人對賭,讓女子參加科舉,女子不比他們男子差!
雍和三十七年,從童生試開始,隻要女子報名參加考試就行。
天陽看着報紙,把七女、十女、十五女叫回家來了,還有二十二女,給她們下了任務,讓她們去報名參加女子科舉!
“娘?我去考試?我才跟公婆和夫君讨論過,他們不贊成我去考試?”
“那你跟他們講,必須去考,不然就離婚去考!”
女兒們:“……”
天陽橫了七女一眼:“必須去!不然我就親自上門給你們辦離婚!”
七女弱弱道:“好、好吧!”
她戀愛腦,就喜歡她夫君,但她也不敢忤逆母親。
天陽目光看向十女、十五女,這倆馬上表忠心,表示她們一定去!
二十二女嘀咕道:“娘,你這麼看好我?”
天陽看了看她:“對,你有這個天賦!”
其實是這丫頭運氣好,就跟人家吊車尾過線那種。
天陽盯着七女:“警告你,敢陽奉陰違,我就把你男人給弄殘廢!”
女兒們縮了縮脖子,她們不敢挑釁母親的權威。
七女回家後,弱弱地跟公婆、丈夫商量來着,也弱弱地表達了她母親的話語,夫家一家人對視一眼,全都弱氣了。
“咳咳,那你去報名吧,這幾個月好好準備考試。”年輕的夫君其實也已經考中了舉人,正在一邊教書一邊求學。
要不是他憑借這張臉迷惑住了七女,他根本攀不上林尚書家門。
待七女離去,這一家三口久久無言,婆婆歎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公公哼哼道:“别着急,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熬吧,熬死了林家那倆人,我們就勝利了。”
婆婆欲哭無淚道:“但人家比我們年輕,我覺得熬不死,可能熬死的是我們。”
年輕夫君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沒有特别惡毒的心腸,隻是确實有點花花心腸,但現在不敢往外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