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高藹明說,元和縣從來沒來過縣令以上的官員,無非是覺着這裡太窮,撈不着油水。這知府大人雖隻比他高一級,但就這一級已經是十萬八千裡,而且突然來訪定是有什麼大事。
他的身邊還跟着一位中年男人,衣着不俗斯文有禮又待人和氣。知府對他客氣中還帶着一絲巴結,幾人覺着此人身份一定不凡。
柳令芙到後洪申便先上來與她通氣,“大人,李大人昨日酉時來的。來時面色看着不太好,您小心些。”
柳令芙說:“我知道了。”
與高一級的官員見面需穿戴官服,柳令芙穿好就去了文房,進去時知府李旦正在和中年男人說話。
見到她來,剛才還與中年男人和顔悅色說話的李旦在看見柳令芙關上門後便換了一副面孔,高聲指責道:“劉大人,你作為元和縣的縣令應該住在官舍之内,怎麼把官舍讓給兩個衙役去住?”
被李旦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柳令芙心中已有不适,她壓下心中的怒火說道:“大人初到元和縣不知這裡的情況,下官可以解釋。”
李旦并不想聽柳令芙的解釋,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他隻需在乾禮正面前拿出官威就好。
“不必解釋了。劉大人,我還要問問你你是怎麼治理元和縣的,我和乾老爺在元和縣還未落腳就被賊人順走了身上的銀子。”說起來就來氣,讓他在乾禮正丢了面子,“光天化日,盜賊竟然如此猖獗!”
柳令芙看了一眼李旦口中乾老爺,然後對李旦依舊恭敬,“大人,元和縣盜賊猖獗是下官治理不嚴,但其中事出有因下官也可以解釋的。”
李旦開口即拒絕,“不必了。”
“李大人,不如聽劉大人一言。”一直未吭聲的乾禮正幫柳令芙說話。
錢禮正說話聲音渾厚,字正腔圓,想必應該有些學識教養,就沖他幫自己說話的份上已經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錢老爺,我們不是還有别的事嗎?”李旦溫聲說道。
錢禮正道:“我的事不算大,對于劉大人來說元和縣的事才是大事,李大人你難得來一次元和縣,恐怕劉大人也想和您談談,是吧,劉大人。”
柳令芙帶着謝意朝乾禮正微笑颔首,對方也同樣朝她表意。
剛才還不帶一絲商量的李旦這時也變得好說話起來,“那你就說來聽聽吧。”
他回到乾禮正旁邊坐下,面上帶着随意和敷衍,對柳令芙想說的話并不怎麼關心。
早就聽說元和縣是個窮鄉僻壤之地,要不是因為乾禮正的事他是不會踏入元和縣的,更不想無故招來一些閑事。
柳令芙:“大人,衙門已經幾月未發俸祿,衙門裡的人隻剩三人,我把官舍留給有需要的人合情合理。元和縣偏遠窮困,田地又少,餓死的也不少數,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下官慶幸他們隻是偷竊,要是組織起來霸占了縣衙,事情就大了。”
李旦不屑,劉伶甫就是在誇大其詞,“就算他們能鬧還能鬧到哪兒去,劉大人多慮了。”
這話鄭正中柳令芙下懷,“是的,卑職後來也這麼想,他們能鬧還能鬧多久,索性就任他們偷吧。”
“你!”
李旦察覺被柳令芙擺了一道,剛想說頂回去,就聽乾禮正說,“看來劉大人也是愛民之人,乾某這次來正是想請劉大人幫忙,大人應該不會拒絕吧?”
提到正事李旦熱心起來,“對對對。”
李旦把兩人此行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原來乾禮正是漳州的首富,家中有良田無數,店鋪無數,金銀寶貝無數,招惹來的賊匪也有無數。
不過乾禮正也不是軟柿子,他花了大筆錢買了護院看家還算安全。可惜千防萬防還還是防不住的,他被路過的盜聖盯上偷去不少寶貝。
那幾個寶貝對乾禮正的家财來說是九牛一毛,偏偏其中一樣是皇上所賜,盡管是最不值錢的一樣東西,但丢了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乾正禮派了數十個家仆跟去,最後隻有一人傳信說盜聖來到了李旦的地界。乾正禮便直接找到李旦說明來意,希望李旦幫忙。
李旦的人又跟着盜聖來到元和縣,誰知到了這裡就不見他的蹤迹,乾禮正和李旦隻好親自尋來。兩人派出去的人都還沒有回來,而兩人剛到元和縣不到一個時辰銀子便被人順走了,把李旦氣的不輕。
他把這一切都怪罪到柳令芙身上,“既然這個所謂的盜聖到了你的管轄之地你就應該負責把他給找出來。”
柳令芙想笑,這從天而降的鍋她一點也不想背。不說縣衙連個捕頭都沒有如何抓賊,就算有她也不想為這個李旦做嫁衣。
她婉言道:“大人,你說的盜聖如此厲害,這麼多人都抓不住他,下官這裡人才凋零,最兇的也就零零七,怎麼抓的住他?”
李旦問:“零零七是誰?”
柳令芙說:“回大人,是條狗。”
見言語壓不住柳令芙,李旦以上級的身份開始施壓,“我不管,這件事你一定要辦妥,不然我就……”
柳令芙搶了他的話,拔高音調問道:“大人是想解了下官的職嗎?”
瞧他喜聞樂見的表情李旦的話就說不出口,下了他的職對他沒有好處,元和縣無毫無油水可撈,再調一個縣令來又要麻煩他,不能懲一時的口舌之快。
李旦話鋒一轉苦口婆心,“劉賢弟,乾老爺千裡迢迢而來,作為地方父母官也應該提供幫助才是。剛才本官态度是強硬了些,也是事情緊急沒了解元和縣的難處,劉賢弟莫要計較啊。”
“大人說的是,下官也一定盡自己所能。”柳令芙也服軟。
嘴上如是說,心裡卻已經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抓不住對這個盜聖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急的應該是是乾正禮和李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