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分針轉了兩圈，夜更深了。

江雨疏見大家吃得差不多便離座結賬。

她離開後，中間的位置就空了出來，本來和她們坐在一起的夏未央和葉知秋一起上廁所去了，所以這張桌子上隻剩下沈清祀和聞霜序兩個人。

她們靜靜地坐着，和周圍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聞霜序其實想和沈清祀搭話，但又不好意思。

聞霜序知道沈清祀在外面租房子住，不跟她們一起回宿舍。

她有點不放心，這大晚上的，沈清祀一個女孩子不管是走夜路還是打車都挺讓人擔心的，想提出送她回家吧，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聞霜序趁着喝飲料的當口，用餘光瞄了沈清祀好幾眼，幾次放下杯子準備開口，手又不受控制地将杯子拿起，抵在唇邊。

旁邊的沈清祀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猜到她有話想對自己說，但又不好意思開口，于是主動問道：“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說話間，沈清祀已經挪到了江雨疏剛剛的位置上，也就是聞霜序的旁邊。

聞霜序感覺自己靠近沈清祀的那半邊身子變得僵硬起來，她因為說話帶出的濕潤熱氣好像撲灑在自己耳邊。

不對，那是空調的暖風！聞霜序，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聞霜序輕晃腦袋，把腦海裡某些難言的雜亂思緒一并清理掉，轉過身來，想回答沈清祀的問題，不期撞進她的眼睛裡。

沈清祀的眼睛很漂亮，鴉羽般的濃密睫毛下是澄澈的琥珀色瞳仁，幹淨到當她看向你時，你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看見自己，就像一面鏡子。

聞霜序想起表姐去沈清祀握手會回來後說的一句話：“沈清祀看向你的時候會讓你感覺她的世界裡隻有你一個人。”

确實，表姐說得沒錯。聞霜序現在已經産生了沈清祀的眼裡隻有她的錯覺了。

沈清祀見她又呆住了，不免覺得有趣。

她記得在江雨疏的描述中，聞霜序和辛及予是一個類型的，都很社牛，是那種碰到路上的不認識的小狗都能蹲下來唠幾句的人。

她本來是不信的，誰沒事跟陌生小狗聊天？直到她看到江雨疏分享到朋友圈的一個視頻。

視頻裡，聞霜序在等紅綠燈的間隙蹲下來和旁邊同樣在等紅綠燈的小薩摩耶聊天。

“你好呀！”

“你也在等紅綠燈嗎？”

“你是不是女孩子呀！”

鏡頭裡，牽着薩摩耶的老奶奶笑着看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和自己小狗對話，在聽到這句話時點了點頭。

江雨疏和辛及予一邊拍她們，一邊用聞霜序聽不到的聲音說小話。

辛及予在江雨疏面前蛐蛐聞霜序的幼稚舉動：“和聞霜序比起來，我還是蠻成熟的，是吧！”

江雨疏看着和小狗交流的聞霜序，聽着辛及予在耳邊叭叭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倆，半斤八兩吧。她折騰小狗，你折騰人，一時之間我竟然比不出誰更幼稚。”

辛及予不滿意江雨疏的回答：“明明是她！她都不認識那隻小狗就随便和她搭話！”

江雨疏無奈歎氣，這兩個人有比較的必要嗎？

一個跟小狗聊得熱火朝天，一個強調對方幼稚的點在于聊天對象是陌生小狗，而不是和小狗聊天這件事本身。

“啊對對對，你最成熟了！實際年齡22，心理年齡82，行了吧。”江雨疏實在是不堪其擾，敷衍她道。

辛及予聽這話好像有點不對勁，問道：“我怎麼感覺你在陰陽怪氣我？”

江雨疏：“并沒有好吧！”

她在陰陽怪氣辛及予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那隻薩摩耶面向聞霜序端莊地坐着，看着她吐了吐舌頭，又用頭蹭蹭她的手。

聞霜序回過頭來，對着辛及予和江雨疏得意洋洋地說：“你們看，她蹭我頭了，肯定是喜歡我！”

沈清祀那時還不認識聞霜序，隻知道她是江雨疏很喜歡的小後輩，但這段幾十秒的視頻，她愣是看了五六遍，在視頻結尾聞霜序看向鏡頭那段反複拉進度條。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蹲下來擡眼看人的時候真的好像小狗。

沈清祀很喜歡貓貓狗狗，但她已經有一隻小貓了，不好再養狗狗，對此，她還是有一些遺憾的。

社牛到能和陌生小狗聊天的人在她面前變得内向起來，這是為什麼呢？

聞霜序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剛剛又在沈清祀面前愣住了，有些許尴尬，但還是鼓起勇氣把話說了出來：“現在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沈清祀看着她稍顯飄忽不敢和自己對視的眼神，心頭倏忽升起莫名的暖意。

面前這個連和自己對視都感到緊張的人竟然因為擔心她而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家，而她們認識才不過三個小時。

聞霜序對身邊的所有人都這麼好嗎？在江雨疏的描述中确實是這樣的，她很會愛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