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六月一号淩晨三點零七分,我在此刻落筆,寫下這封離别信。
大家可能覺得突然,不熟悉我的人甚至會認為我是一時沖動,好好的怎麼要離開了呢?
可這個念頭早在兩年前,也就是樂事大重組後不久就已經出現了。
那時,毫無預兆的,我接下前輩的大旗,成了全團總隊長。
和繁忙的工作一同襲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指責,我第一次有了離開的念頭。
可我舍不得。
五期生進團,待在樂事這麼多年,粉絲、朋友、舞台、夢想......,我舍不下的人和事太多了,沉沒成本太高了。
人不能既要又要。
所以,為了留下來,我舍棄了一部分的自己。
聽說養成一個習慣隻需要21天,可我在這裡呆了快八年,2900多天。
我習慣了睜眼就打開泡泡房間,看留言闆上的早安、午安、晚安;我習慣了和你們分享自己遇到的大事小事,喜怒哀樂都有人陪;我習慣了給你們直播,和家人視頻通話結束時都會下意識臉頰比心;我習慣了和朋友們打打鬧鬧,談天說地聊夢想;我習慣了和朋友們朝着共同的目标狂奔;我習慣了站在舞台上站在聚光燈下站在你們眼裡,做一個給你們帶去能量的小偶像......
習慣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東西,割舍掉需要很大的勇氣,也必須承受劇痛,像用蠻力撕扯掉心上的血痂。盡管時間可以愈合一切傷口,但起初必定是血肉模糊得不忍直視的。
離開會疼,而我怕疼。
可留下也會疼,草台班子一樣的公司,遠去的夢想,無端的造謠謾罵,人身攻擊......
前者是手起刀落,是驟然的暴雨;後者是鈍刀子割肉,是陰濕的回南天。
我站在獨木橋上,前方是猛虎,後面是豺狼,我不會水,沒有可供選擇的第三條路,所以我進退兩難。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終歸是要做出選擇的。
所以我像遊戲一樣給自己設置了血條,受到一點傷害就掉一點血,血條掉完意味着遊戲結束,也意味着我的離開。
心中的天平還是傾向留下,不然我也不會設置一萬點的初始值。
離畢業不剩幾年,我以為扣不完的,沒想到,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掉完了血。
我低估了拾光,也高估了自己。
盡管在團内受到了很多傷害和不公平的對待,但如果重來一次,我仍會選擇進團。
因為如果沒有進團,我就不可能站在舞台上,不可能認識現在這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更不可能遇到善良、真誠、溫暖、無條件愛我信任我的你們。
成為偶像的八年,是我生命中最濃墨重彩的八年。
愛我的大家帶來的色彩為我抵抗着濃稠的黑,讓我留在這裡一年又一年,但現在選擇離開并不是因為大家的愛不夠了,隻是因為我太脆弱了。
所以不要自責好嗎?愛我的和我愛的你們。
我是個平凡又普通的人,是你們的愛為我和我的夢想披上一層日光,從此我的心亮了起來,再不會荒蕪一片。
感謝陪我一路走來的你們,很抱歉沒能和大家一起走到最後,請原諒提前下車的我。
不原諒也沒關系,讨厭也沒關系,忘記也沒關系,選擇你們最舒服的方式就好。
離開之後的我要去做什麼呢?
先養一下這副身子吧,其它的我還沒想好哈哈。
叽裡呱啦說了一車轱辘話,也是時候進入正題了。
再見啦,LES48的江雨疏。
再見啦,愛我的和我愛的你們。
END
*
比江雨疏的離别信先一步到來的是她的道歉信。
【江雨疏:聞霜序,我決定離開這裡了。很抱歉沒有提前告訴你。我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每次鼓起勇氣,我都會被你亮晶晶眼底不加掩飾的崇拜擊潰,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我是個膽小鬼,害怕看到你的失落,害怕直面你的難過,更害怕影響我在你心裡的樣子,所以一拖再拖,拖着拖着就到了今天。不要怪大家,是我讓她們瞞着你的,要怪就怪我吧】
來信時,窗外突然下起雨來——也算不上突然。
六月一号的天灰得像一塊浸透了水的抹布,随時能擰出水來,可醞釀已久的雨卻遲遲不給個痛快。
來看生日公演的粉絲們提心吊膽地過來,又提心吊膽地回去,生怕大雨突然落下,最後也隻是跟濕潤的空氣來了個戰戰兢兢的擁抱。
這場雨跟某些人和事一樣,連降臨都溫柔到骨子裡,考慮周全,怕給大家添麻煩。
沈清祀把目光收回來,轉向抱膝縮在床上的人。
手長腿長的瘦高個縮成了這麼小小的一團,沒來由的看得人心疼。
聞霜序看完江雨疏的兩封信後就在床上團成團,半個小時一動不動,像灰蒙蒙了很久但不下雨的昨天。
她雙手捧着的早已熄屏的手機映出她沒什麼表情的臉,不是冷淡,不是生氣,看上去像在發呆。
可聞霜序這個時候應該發呆嗎?
她要麼抱着沈清祀嚎啕大哭,要麼哭着喊着和江雨疏絕交,再不然就是一邊哭一邊給江雨疏發控訴小作文,幾個字打了删删了打翻來覆去,那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卻連一條消息都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