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向山下。
星羅棋布的梯田,零星幾座房屋,袅袅升起的炊煙……要是趕上春日,能看見風吹麥浪的景象。
可惜現在是冬日。三人同時遺憾地想到。
“下回再來?”藍燕儀嘴比腦快,第一個問出了口。
金歡喜給了她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跟着小雨朝山下的石塢村走去。
遺憾歸遺憾,要再走一遍這糟心的山路,是不可能的。
付子衿學着她的樣子,也給了藍燕儀一個眼神,跟在她身後。
剩下疑惑不解的文學少女,撓了撓頭,慢了半拍,跟在最後。
下山雖然難走,卻比上山快得多,一半的時間就到了平地。一條狹窄的水泥路一路歪歪扭扭地通向村落,要是擠一擠,勉強能兩個人并肩前行。
金歡喜往菜田一看,果然看到罰款的牌子,歪歪扭扭的字迹,“款”字還因為寫錯劃掉重寫了。
走到盡頭,小雨穿過小巷子,帶她們進了一間四四方方的院子。
“趙姨,有朋友來吃飯。”
最裡屋先冒出來一個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子,他咧了咧嘴,憨厚地笑了笑:“小雨,你趙姨剛出去上廁所去了,要吃啥?王叔給你炒。”
小雨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問他:“能炒啥?”
“山雞、大鵝,正是嫩的時候。”王叔勾着衣領,扇了扇風,“你這幾個朋友是外地的?”
“你收多少?”看他那樣,小雨就知道他要獅子大開口。
王叔嘿嘿一笑,看向她身後的三個學生:“我這可是自家在山裡長大的,這樣,一盤蘑菇炖雞,打個折,三百。”
三人被物價吓得目瞪口呆,金歡喜一摸兜,空空如也。
“□□,你還真有臉說出口!”
一個穿着花棉襖的女人推開門走了進來,讓幾人先找桌子坐下:“别聽他瞎說,你們都是小雨的朋友,在這随意坐,這頓免費吃。”她又用食指點了點大叔的額頭,“你可真是個黑心肝,對幾個學生開這麼個價!”
王叔後退一步,朝幾人鞠了個躬,溜進了後廚。
趙春紅走到小雨身邊,看向衆人:“别介意,他就這樣,心是不壞的。”
在這裡做生意,沒有人敢開低價,他們這收費都是定好的,宰客也是必然的。
“這裡收費一直這麼貴嗎?”付子衿不解。漫天要價,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嗎?
趙春紅搭着小雨的肩,搖了搖頭:“最早收費可以說很便宜。但是之前有段時間遊客來摘田裡的菜,惹怒了大家,就統一按這個價收。後來來的遊客不多了,隻有登山愛好者協會的人和一些散客會來。對了,還有一些組團來旅遊的老師、醫生。”
因果循環,是這個理。
說到這,金歡喜才發現屋子裡貼滿了橫幅,大多都是各地登山愛好者留下的,寫滿“xx地登山愛好協會”“xx地驢友團”這樣的字樣。
“這還挺酷的。”藍燕儀掏出本子,寫寫畫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趙春紅看了幾眼橫幅,自豪道:“是吧,我們在這待了十幾年了,見證了石塢的興衰,人都是會走的,他們留下的東西不會。放在這裡,就知道有多少人來過。”
三人感到有些遺憾,她們根本沒想到這層,沒帶橫幅。
“嗐!多大點事,你們要留個紀念,在這簽個名也行。”□□從裡屋端來一壺茶,順道遞過來一個本子。
趙春紅笑罵了他一句,叫他去裡面看着火,别讓菜燒焦了。等他進去,又把本子攤在幾人面前:“我說了吧,他人不壞。這是我們這的紀念冊,一般都給閑散的驢友用來當做‘到此一遊’的紀念,他們都愛在這上面簽名。”
付子衿小心翻開,書頁泛黃,黑色的字迹反而更加清晰,看得出老闆保管得很用心。
四分之三的紙張已經被寫滿,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們,不同的書寫字迹,有人寫下自己爬山的感悟,有人畫着山間的草木。一切的一切,彙集在一本本子上,顯出别樣的美感。
付子衿認真在新的一頁上寫了名字,金歡喜想了想,寫在了她下邊,藍燕儀接過,不僅寫了名字,還用框把三個名字框起來,字迹潦草地在旁邊寫下:一中三姐妹,所求即所得。
金歡喜和付子衿看了眼,覺得丢臉,隻希望沒有學弟學妹前來考古。小雨倒是樂呵,在一旁給藍燕儀拍馬屁,誇老師寫得好。
趙春紅收起本子,笑着離開了,□□端了菜出來,叫她們多吃點。
金歡喜當真生出錯覺,好像又看見大山,又看見破舊的木屋……直到付子衿往她碗裡頭夾了一塊肉,催她快點吃,别被藍燕儀吃光。
她笑着回過神,拿起筷子。
過去很好,未來亦然。
希望真如藍燕儀所寫,所求即所得。
她未曾想過,藍燕儀一時玩笑寫下的祝語,竟真有幾分得以應驗,很快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