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貝利亞心道，他其實有點不自在，在知道梅塔特隆要去接的傑克蘇是自己之後，帶入偏殿天使的視角，他的心情就變得微妙起來。

真尴尬啊……是誰說他喜歡郁金香花型緞帶到，他們就不能把時間浪費再更值得的事情上嗎？比如給他的座位上鋪軟硬适中的墊子，再給他一條遮光的鵝絨毯子，不知道現在出去和他們說來不來得及，還是好麻煩啊！那些完全不知所謂的流言是怎麼傳出去的！

不過最重要的果然還是……

“對不起。”他忽然面向梅塔特隆鄭重的說道。

“嗯？”正溫暖微笑着的六翼熾天使訝異的看向他，一時不慎，手裡的匕首便脫離掌控，貪婪的開了刃，吞骨吸髓般吸食着天使金色的血液。流光逐漸取代黃金的鈍色，呈放出異彩，一直嫌棄它中看不中用，擔不起最用心一詞的的米迦勒忽然閉嘴，望着它眼露渴望。

他有好幾個武器庫，但是從來沒有從哪把兵刃上感受到如适才那樣強烈的靈性。

就仿佛是活的！

“不要緊”貝利亞抓住匕首，并沒有禮物闖禍傷人的自覺，用治愈的魔法撫過梅塔特隆手上的創口，輕描淡寫的安慰。

“正好開刃，現在它已經認你為主，從此隻聽你使喚。”

刀具嘛，有點兇性才是正常的，他很是習以為常的說，轉而說起自己更在意的事。

“抱歉，我不知道要回執，讓你白跑一趟”

貝利亞是真的感到抱歉，雖然他對天堂公務的流程一點也不了解，但換位思考，誰要是讓他這樣空跑一趟，他會生氣的！他絕對會讓對方學會怎麼重新做人！

現在既然問題出在他身上，他也不會雙标的一筆帶過。

“作為補償，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他不好意思的說道。

殊不知此前一句輕飄飄的‘認主’在幾位熾天使心裡掀起多大的浪濤。

天堂迄今為止還沒有誰直白的說過什麼東西屬于誰，若真要這樣說，那便是天下為公，這個世界都是屬于神。

貝利亞卻是創造出了一柄真正屬于梅塔特隆的武器，血液流入匕首對那一刻，梅塔特隆就感覺到它與自己之間建立了特殊聯系，他隐隐有這種聯系連神也無法斬斷的認知——神可以輕易毀滅它，但是無法更改從屬關系，正如祂不能取下他的胳膊安在米迦勒的胳膊上，然後告訴衆生這是米迦勒的胳膊。

這是攸關靈魂的高深魔法，貝利亞殿下輕易做到了賦予器物靈智的偉大創舉，卻不以為意，隻為讓他‘白跑一趟’這樣的小事道歉。

“您真是...”梅塔特隆啞然，真真是何等謙虛的品格啊！

“嗯嗯，什麼都好，沒關系的”貝利亞敷衍的應着，一邊等着他提補償。

出了這個殿門他就懶得再想這回事了，于是耐着性子想盡快了事，梅塔特隆沒注意這點，他正感動着，兩個從未對上的腦回路卻達成了相互凝視的成就，場面看起來異常和諧。

路西回神便看到這一幕，驚訝于梅塔特隆對貝利亞态度，居然稱得上熱情，他憶起當初給自己送素袍的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雖然素性溫和，實則遠比看上去的冷漠。如一塊被包裹着堅冰的玉石，你以為它融化了，觸手仍是一片溫涼。

“好了，禮物的事就到此為止”他将貔貅置于桌案，碧青色眼眸裡的溫度不變，嘴角的弧度更上揚了些，看起來十分溫和，但不容置喙。

“既然梅塔已經回來，我們就進入正題吧。”他看向加百列。

大天使颔首，朝他們露出正臉，引起陣陣驚愕。

加百列是神聖之軀，一般黑暗近不得身，可眼下半張臉全被黑氣萦繞着。

貝利亞思忖難怪她一開始口稱污濁，隻肯以半臉示衆，對喜愛光明的天使而言俨然是一種穢物詛咒。

“一開始隻是接待精靈的驿所，不長的時間内大片天使變了模樣，大多是低階天使，他們不像我隻有半張臉，而是全身上下都長出了膿包，嚴重的能生到蘋果那麼大，消退後會在身體部位産生黑紫色的瘢痕”

水鏡中的加百列将月球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這些事天使長們大多已經知道，但再次親耳聽到還是有一種惡寒，因為加百列說這詛咒的威力已經超出想象，完好的天使隻要稍一接觸，就會變了模樣，有時不是立刻發作，而是回去兩三天才爆發出來，防不勝防。

“瘟疫。”貝利亞低聲道，見其餘幾位天使看着自己，縮了縮脖子不開口了。

“瘟疫，貝利亞殿下總結得好”路西菲爾說道，指着加百列身旁的一位滿臉生瘡的精靈，“這便是疫瘤。傳染性極強”

精靈低下頭去，試圖用頭發遮擋來自天使的眼神攻擊，他感受到的憎惡讓他的精神瀕于崩潰。

“不過你沒有被傳染”路西菲爾對加百列說，“或者是這病傳染不了你”

黑氣沒有像紮根在其他天使體内一樣紮根在加百列身上，它嘗試污染，但被加百列自身強悍的光明之力驅逐，在黑與白之間達到了一個平衡。

幾位天使長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加百列如此，其他天使的情況應該也差不多，頂多恢複的時間需要更久一些。一重天既已經封鎖，接下來隻要不擴散就好。

“你做的很好”路西菲爾誇贊加百列行動果決，又同那隻精靈說道：“你就住在一重天修養身體，也叫阿特萊迪斯安心”

“多謝天使長閣下。”那精靈點頭，很快躲到水鏡照不到的角落去了。

他自然知道這是場面話，是他把傳染源帶到天堂，不挨揍就罷了，怎敢真的奢求得到好的照顧。疫到底是外來物，既然無法戰勝光明的本身，那麼和天堂的關系也不大，現場的氛圍逐步輕松，别西蔔開始和米迦勒說閑話，路西菲爾輕扣桌子，示意這群同伴收斂一些，畢竟凡間有一大批受感染的精靈，該弄清的事情還是要弄清楚。

例如這不詳的污染源究竟來自何處。

“神創造的所有生命中，惡魔的創造力最為突出”别西蔔開口，“可他們從來不肯将它應用到正道上。”

“你懷疑這件事和地獄惡魔有關？”米迦勒說着搖了搖頭，“我看不像，他們雖愛胡鬧攪弄，但近年來凡間也沒有一日是真正安甯的”

地震，火山，海嘯，飓風，沙塵...米迦勒列舉神創世以後的種種異象，認為這些事和惡魔的關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