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全世界都在下雨。
從昨晚開始斷斷續續睡了十二小時的姜絮,回到熟悉的戰隊基地,看着烏雲壓城的天空,腦袋昏沉,仿佛又站在了昨夜的體育館門前。
江寒将傘往他身上傾斜,聽見倉促的腳步聲回頭,發現是趕路的行人,而不是昨晚快步跑來擁抱姜絮的趙思睿。
他捏了捏鼻梁,感覺自己精神緊張到出現了幻聽。
姜絮覆上江寒的指節,将傘面撥正,帶着他邁步進屋。
戰隊基地還保持着離開前的模樣。
姜絮松手,讓江寒收傘。
自己先一步彎腰換鞋。
右側的飯廳裡。
阿姨掐點煮好的午飯已經擺在餐桌上,冒着縷縷熱氣,鑽進大家鼻腔。
除了碗筷的輕微碰撞聲,整個飯桌上無人說話。
劉經理看了圈或如常或蔫吧的隊員,暗中踩了腳優雅吃飯的黎教練。
黎教練夾菜的動作一頓,扭頭對上劉經理催促的眼神。
-身為教練說點鼓勵隊員的話啊!就知道吃吃吃!
黎教練内心歎氣,春季賽已經結束,該說的他都會說。隻是剛從外地回來,大家都身心疲憊的,不得調整好狀态再開批評會?
“等吃完飯都去休息,晚上七點來會議室集合。”
劉經理:“……”我是讓你鼓勵隊員,不是讓你開會!
溫行樂全程沒有擡頭。
隻有姜絮吃完真的去補覺了。
天皇老子來了都沒法阻止他繼續睡覺。
晚上七點。
會議室的燈亮了三小時。
姜絮是第一個離開會議室的,他失誤的地方不多,得到的批評最少。
漸漸的,江寒、蔣州、葉泠都出來了。
隻剩下溫行樂還留在會議室裡。
“很慘。”蔣州側身倚在客廳窗邊,看着院内被雨水砸落的花瓣。
雖然沒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葉泠趴在窗台上,看着并肩坐在走廊木椅上的姜絮和江映寒背影,搖了搖頭,又歎了歎氣,不太自信地問:“莫思看我們失誤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嗎?”
姜絮拿着蘋果汁回頭,瞧了眼站在蔣州旁邊顯得格外嬌小玲珑的中單說:“叫哥。”
葉泠哦了聲,重新問:“哥看我們失誤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嗎?”
姜絮收回視線,繼續望向被雨水淩虐的小花園說:“不一樣。”
江寒仰頭靠在椅背上,看着屋檐上連成串的水流,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換人,打不了。
換人嗎?溫行樂才20歲,還沒到退役的年紀。
姜絮背對着客廳,聲音平淡得近乎無情,殘酷地說着自己看到的事實:“不夠天賦的同時還不夠努力,沒人能幫他。”
失魂落魄的溫行樂剛出來客廳就聽見了姜絮的宣判。
他腳步一頓,鼻子酸了。
蔣州聽見細微的吸氣聲回頭,看見出來的溫行樂,放下了抱着胳膊的手臂,朝他招招手。
“還好嗎?”蔣州問道。
溫行樂走過去搖了搖頭:“沒事。”
姜絮側身看了他一會,見他情緒還算正常,就繼續看雨水擊打花園了。并不在意剛才的話有沒有被對方聽見。
坐了半小時左右,姜絮起身上樓洗澡。
洗完跟趙思睿語音聊天,發現十二點了還是不困。
趙思睿在電話那頭說:“肯定是因為你下午睡多了,你想想你昨晚睡了8小時,車上睡了3小時,回來又睡了6小時。”
姜絮揉了揉太陽穴:“睡不着,有沒有新遊戲可以玩?”
趙思睿:“我這兩個月都在陪跑,哪有時間關注什麼新遊戲啊?要不我陪你打會手遊?”
姜絮:“可以,我下樓拿瓶水。”
趙思睿:“别喝冰的!”
“嗯。”
姜絮挂了通話,打開房間門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一道隐忍的、時有時無的抽泣聲,從昏暗的樓下幽幽傳來。
不仔細聽,還以為是風聲。
他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但他很渴,在喝水和不喝水之間,不得已選擇前者。
隻能繼續下樓。
出去比賽大半個月,大家都跑累了。
常年燈火通明的大廳,難得關燈陷入沉睡。
姜絮徑直走去廚房,拿了瓶常溫的礦泉水,看向亮着燈的後門。
聲音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他擰開礦泉水喝了口,隐約聽見了葉泠的聲音。
走近去,聽得更清了。
“對不起,都怪我不行。”中間摻雜着抽噎聲,“莫思說的對,我要是平時再努力點訓練,說不定,結果就不一樣了。”
“别哭了,現在開始加強訓練,還有秋季賽在等你。”葉泠抱膝蹲在溫行樂旁邊陪着他,陪着陪着自己眼眶也紅了,“要是我平時也努力點,輸出再打多點,我們就可以拿冠軍了。”
“不關你的事啊,你平時訓練已經夠努力了,是我不行。”
兩個小可憐蹲在後門,借着雨聲抽噎不止。
姜絮慢慢垂下拿水瓶的手,轉身離開。
沒一會,趙思睿的電話再次打進來。
“喂?你這水是從鑽井開始取的嗎?咋下趟樓去了那麼久!”
姜絮坐在沒開燈的訓練室裡說:“上号。”
趙思睿:“我早就在遊戲裡等着你了!”
姜絮:“上劫戰。”
“啊?”趙思睿一頭霧水,不明白剛打完比賽的哥們怎麼還有興趣繼續碰劫戰。
他的發小他了解,雖然總決賽惜敗,但也要強到狀态沒調整好就開始訓練。
但哥們都開口了,他還有什麼好推脫的?
“馬上。”趙思睿挂了電話重新上号。
姜絮帶着趙思睿在天人局亂殺。
但打過職業聯賽後,再打路人局總是少了點刺激。
姜絮玩了兩三局就膩味了,拉着趙思睿複盤總決賽說:“你覺得後三場,我要怎麼打才能赢?”
趙思睿是在觀衆席看完全程的,此時再複盤,直抒己見:“換個輔助就能赢了。”這又不關AD的事。
“不是我吹,你看春季賽哪個AD能打出你這些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