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病床那位老人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雖然還不算是稀疏,但幹枯的看起來沒什麼生氣,蔫哒哒的,在身後用一根橡皮筋捆起來。
那張臉上皺紋橫生,但也不難從骨相的端正看出年輕時該有的俊逸模樣,灰紫色的眼睛還沒有混濁,續了一池清澈和恬淡,染了幾分倦怠幾分溫柔,正安靜的側頭來看那捧熱烈的花。
他沒有搭話,隻是安安靜靜的看着花聽他們聊天,直到廣末葉清數落起松山泉下的莽撞,才忍不住開口。
“你們都是研究員嗎?”他的眸光裡閃着什麼難以看懂的東西,隐約好像有幾分懷念混在其中。
“算是吧”飛鳥蟬羽聽到說話聲轉過頭來回應他“我們都是東京大學的老師。”
老人沒有更多的回應,隻是看着他們,目光發散,好像透過他們在看另外的東西,良久,他扭過頭,目光下意識多在向日葵上停留了一會兒,又很快轉走。
看着老人眸光的落向,飛鳥蟬羽的眼瞳微閃,勾起明豔的笑來“您喜歡向日葵嗎?下次來看望松山,幫您帶一些?”
老人收回視線,不再擡頭去看什麼“喜歡,但是不用了。”
他歎氣“太麻煩了,而且我沒有什麼可以回贈給你的。”
“隻是順帶的,怎麼會麻煩”飛鳥蟬羽從背包裡拿出一個陳舊卻幹淨的木牌來,木牌用一串紫色珠子串起,上面刻的字早已模糊不清。
他把木牌塞到怔愣的老人懷裡,眯眼彎眸間帶了幾分安撫的意味“這是一位前輩交付給我的福牌,種花那邊總說老物件更靈,您帶着它,以後肯定能平安喜樂。”
廣末葉清也探頭過來,腼腆但充斥善意“如果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也可以跟我說的,這幾天我都在這裡。”
松山泉下在兩人的身後點頭。
老人晃過神來,下意識擡頭去看飛鳥蟬羽,話到嘴邊又咽下,隻是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接着順勢接上廣末葉清的話。
“幫忙?我還沒有蒼老到不能自理,更何況你們比我的孩子還要小,看起來幾乎還像是學生,哪裡好意思叫你們來幫忙。”
于是順其自然的,松山泉下就問起來“那您的孩子呢?”
老人的餘光悄悄的落在了木牌上“他啊……他十二年前就失蹤了,說來也巧,他失蹤前也是個老師,是東都大學生物醫學工程的老師,還是個博士呢。”
“哎?”松山泉下大驚失色“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提起來您的傷心事的。”
“沒關系”老人溫柔的笑了笑,幾分怅惘卻又釋然“都這麼多年過去啦……”
風揚起藍色的窗簾,輕撫過那銀白色的頭發,略過床頭那輕薄的名牌,活潑的撥弄紙業弄出聲響,隻有揚起白紙的瞬間,才隐約可見護士那潦草的字迹。
妻夫木泷澤。
此時的黑衣組織研究所B30。
“權限通過,準許進出。”
随着機械解鎖聲響起,沉重的高科技大門慢慢開起,疲憊的研究員們已經記錄好了數據,腳步打晃的走出實驗室。
但有一個人例外,那人身上穿着承重的白色隔離服,衣服上上明顯而鮮明的“J”标志說明了他研究所編号負責人的身份,身邊的人陸續離去,他卻任站在實驗桌前專心緻志。
組織研究所,除去格外突出的兩位代号總負責人之外,還有着由那位先生親自賜予從A到Z編号的負責人們,他們的權限僅次于代号負責人之下,每個人手上都負責着一個大項目的研究。
兩位代号總負責人分别是雪莉與軒尼詩,其中,雪莉主導“銀色子彈”的研究。雖然這個項目十分重要,曾一度讓那位先生寄予所有希望,但因為雪莉除去研究權限之外不擁有任何組織權力,而且因為父母的緣故并不受那位先生的信任,因而地位遠低于另一位總負責人。
另一位負責人軒尼詩,現在在主導着“巴爾德爾”項目的研究,另外還擔任着組織高層,在研究能力與忠誠度上都比雪莉更受信任,雖然常年駐紮歐洲,但絲毫不減影響力,組織近一半研究都在軒尼詩的掌控下,另一半則由組織二把手朗姆與雪莉平分。
而編号負責人“J”及其項目,目前在名義上是被二把手朗姆所控制的。
這場實驗已經進行了足足一天一夜,哪怕是成年人也早該熬不住,但“J”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聽到來人腳步聲的時候連頭都沒擡,語氣冰冷淡漠。
“滾出去!”
“随便你”賓加抱着手靠在實驗台邊,語氣不滿“如果不是朗姆大人吩咐要提醒你休息,我才懶得進這個門。”
“J”沒擡頭,甚至沒有第二句話,就這麼把人無視了。
“啧”賓加擡手又放手,他想做些什麼宣洩憤怒,但“J”的重要性又讓他忌憚,最後隻能怒氣沖沖的轉頭離開。
等到腳步聲漸漸聽不清,“J”又等了一會兒,才放下了手裡的試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