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萬一……這些都是真的,他說的都是實話呢?
津島修治最後沉默,表情卻定格在糾結和複雜。
他才六歲,乍然聽聞這等可堪作秘辛的事情,能夠保持如此“鎮定”的姿态已經很不錯了。
似乎看出他的将信将疑,羽月唯笑道:“治君,看我。”
看他?
津島修治擡起頭望過去。
——就見羽月唯的左眼,正常的黑色眼眸慢慢變化,屬于人類的瞳孔逐漸退去,而屬于獸類的豎瞳則浮出,金色的、威嚴的、也是極壓迫恐怖的,竟一如那頭叫“噬”的黑龍的瞳孔一樣,金色豎瞳,冰冷神性。
此刻的羽月唯,一半依舊是人,一半卻已然如神。
一半人性,一半神性,既割裂又融合,既奇妙又叫人心生震撼。
津島修治看得移不開目光。
羽月唯伸手指了指左眼,話語輕描淡寫,卻無法遮掩那字裡行間的沉重,事實如此。
“這顆眼睛曾被我親手挖下來,如今又重新生長出血肉,卻是融合了‘龍星’在其中,我已為神,背負着一顆星球的命運。”
“治君,别急,我會對你坦誠相待,讓你了解全部。”
他七歲的生日過後,突然覺醒異能力[時空旅行者],當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七歲孩童驟然落到陌生的世界,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吃盡苦頭,好幾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差一點損命。
他出生大家族,嫡系、尊貴,被着重培養。
一朝落差,即使他強迫自己去适應,可他要适應的卻是一整個世界。
甚至有時候還不等适應好,他就又被迫離開。
有的世界很尋常,有的卻極度危險。
他撿過垃圾、偷過東西,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他的心境也随着經曆的那些世界而不斷的變化。
直至他落到一個叫做流星街的地方,一個被遺棄之地,一個混亂無序、外圍充斥垃圾的地盤。
他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很長,長到學會念,激發了念能力——第四維度。
可也長到,他變得極為壓抑、陰暗,他無法改變環境,隻能去适應環境,于是手中沾滿血腥,就像是黑暗裡的恐怖怪物,以殺人為生,毫無目的的活着。
他還活着,卻不知活着的意義為何。
他那時找不到繼續生存下去的理由,卻不甘心,逼着自己必須活下去。
他不甘心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非得是他?
命運選中他,要他背井離鄉,遊離在所有世界之外。
他落在這些世界上,卻始終成為不了這些世界的人。
長久的換來換去,前路無終點,沒有歸處,是會逼瘋一個人的。
所以他理所應當的黑化。
他不甘心。
他要變強!
強到擺脫這不公的命運!
“所以,我與一個特殊的念能力者做了交易。”羽月唯道。
他的念能力第四維度,在那個世界裡,他隻挖出了它淺顯表層的能力——躲在四維空間、不被任何人察覺看到。
三維裡的人看不見四維空間裡的任何人與物。
于是他成為了黑暗裡的幽靈,暗殺界的王者。
可他想要的力量不止如此,還不夠。
他找到了一個特殊的念能力者。
這人可以用交易者心甘情願奉獻的東西去兌換不可思議的可能性。
東西越貴、越重要、沉重,兌換的可能性實現的幾率就越大。
不可思議,也為極難實現的事情,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更難的概率。
哪怕你交出了兌換的東西,最後仍有可能會一無所獲。
因為這概率可能會被觸發,也很有可能窮極一生都不會。
可羽月唯偏偏去賭了。
他當着這念能力者的面親手挖出自己的左眼,然後交付出一身的念能力。
他失去念能力,想要重新激發的可能微乎其微,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回來。
但這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了,他不後悔。
他要兌換——“我要兌換至高至強的力量,我要掌控我的人生,主宰時空,若隻有神才能随意往返世界,我便要成神!”
彼時,羽月唯半張臉流淌着鮮血,睜着黑洞洞的眼眶,神情狀若瘋狂。
即使失去念能力也氣勢恐怖,把那位念能力者都快要吓死了,趕緊做完生意溜走離開。
而羽月唯沒一會兒,就這樣保持着失去左眼的傷勢再次跳躍了世界。
他疼得厲害,失血、無力,摔倒在地。
迷糊之際,有人背起了他。
他用殘存的右眼隐約瞥見晃動着的日輪花紙耳飾。
一個擔憂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糟糕,他怎麼會傷得這麼重,現在還是晚上……祢豆子,下來牽着我的衣角走,我來背着他。”
“啊眼睛……得趕緊送他去治療才行。”
“你堅持住啊!”
“……别暈、我這就……”
聒噪,善良,确認無害。
羽月唯暗中想着。
他放心暈了過去。
殊不知,這是命運徹底轉折的開始。
這裡不是概率被賭赢的地方,卻是命運的贈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