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摸了摸脖子。那個小姑娘居然獨自一人找到了本體,不,也許是之前吃掉的那個大胡子獵鬼人留下了什麼線索?
“你想知道她經曆過什麼嗎?”可樂手持團扇,卷起的氣流吹折了幾棵年幼的松木,“不如你來親自體驗一下怎麼樣?”
不破收斂氣息躲在樹後,任憑可樂大肆嘲笑他的無能。
如果同時砍斷頭顱都不能讓他們消失的話,難道是像紅般若那種操縱其他鬼的血鬼術嗎?那麼,一定有一個本體......
思緒紛飛間,不破忽然察覺到左側的風速變了,他迅速矮身向右側翻滾,依舊沒能完全躲開空喜的一擊。左臂上留下了巨大的爪痕,鮮血湧出一瞬,又被他用呼吸法迅速止住。
可惡,用團扇的混賬故意說那些話好讓他察覺不到空喜的偷襲嗎?他左支右绌,狼狽地躲避着利爪的追擊與同樣遊蕩在樹林裡的團扇鬼。
“嘻嘻嘻哈哈哈哈,有兩下子嘛!”鳥翼扇動,偷襲得手讓空喜更加大膽地肆意發動着攻擊。
人類沒有翅膀,這雙腳隻能踏在大地上,背上也生不出雙翼。可樂的笑聲回響在山林中,它揮出的烈風配合着空喜的攻擊,讓不破無暇醞釀反擊。
不能再被它們這樣消耗體力,這樣下去他會被耗死。得想辦法把它們分開,這樣不破才可能得空去找本體。想要從染缸一樣駁雜的“惡意”中分辨在最初的老人鬼身上看見的“惡意”無疑于大海撈針,但當下可以做到的隻可能是不破。
看見不破忽然不再警戒自己,而是匆忙逃向樹木更密集的地方,空喜調轉方向,堅硬的腳爪對準了背向奔跑的獵鬼人。
“這樣就結束了!——什麼!?”
鋒利的腳爪開合,然而獵物卻靈活地避開了它的攻擊。不破在空喜接近的瞬間側身躲避,然後将空喜的腳壓在自己的手臂下抱住。頰側傳來疼痛感,為了鎖住空喜的腳而沒能完全将它的攻擊躲開,左側臉頰被劃了兩道深深的刻痕貫通了口腔,涼氣順着傷口争先恐後地湧入。但因為低溫和腎上腺素,不破并沒有過多地在意。
他成功地扣住了空喜的腳,雙腳踏實地面,用盡全力将飛着的鬼從天空中扯了下來,手起刀落削斷了它的翅膀。
确認一下方向!不破眼球急速轉動,尋找着藏在密林暗影裡的另一隻鬼。
不破想要利用團扇鬼的風遠離這個戰場,去找這四隻鬼的操縱者。從剛才的交手來看,可樂在攻擊的時候會盡量避免同時打到空喜身上。方才交手過程中空喜一直都是一擊得手後立刻飛離,然後可樂的攻擊就會過來。
然而這次它們無法預料到不破竟然敢直接伸手抓住空喜,所以當可樂發現空喜沒有飛離的時候,它的團扇已經揮了下去。
“呃!!”空喜一隻腳卡在不破的手臂中,另一隻則被他用日輪刀刺穿卡在了刀上。它劇烈地扇動翅膀,然而體重較輕的鬼無法憑借那麼大點的翅膀在天空與大地的角力中取勝。
來了!不破在沖擊到來的那刻放松了桎梏,順從地讓疾風裹挾着他和空喜一起向車站的方向飛了出去。
就這樣拉開距離......
餘光掃到了一片亮光,旋轉騰飛間不破看到空喜長大了嘴巴,刺耳的聲音彙聚在它的嘴裡,不破隻來得及攥緊自己的刀切斷空喜的腳爪,一腳踹在了它的腹部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沒能避開空喜的音波攻擊。
大意了!身體......動不了了!麻痹造成的短暫僵直狀态讓不破隻能眼睜睜看着可樂接近,然後自下而上揮舞團扇。
呼——
烈風迎面而來。
地面的景象急速縮小,可樂用團扇将不破扇到了天空上。耳邊盡是呼嘯的風聲,雪粒抽打在冰涼的皮膚上。被麻痹的身體不受控制,不破的眼中天旋地轉,直到抵達了頂點。
這是他第一次遠離大地,如此接近天空。他似乎沖入了雲層,周身生起霧氣,俯瞰時大地籠罩在朦胧的幽藍色陰影中。晦暗的森林邊是亮着指示燈的列車站台,不遠處則是沉浸在新春之夜的、燈火通明的城市。
不破想到了愛乃。她是否也曾看見了這樣的景象?無限接近天空時,耳邊除了風嘯,隻剩下無盡的靜默。在墜落的分秒,愛乃在想什麼呢?身體如同破布娃娃一樣抽打在松枝上時,她在想什麼呢?
一片明亮的光芒裡,不破見到了愛乃,她的身後站着滿臉胡子的熊谷大政。少女的目光堅定不移,她擡起手指,指了指不破的眼睛。熊谷大政叼着煙卷,絲絲青煙從他的口中吐出,平靜地看着他。
不破低下頭,在墜落開始時調整好了身體的姿态,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眼部。
“交給我吧。”他許下了承諾。
回想起來吧、那份永遠不會消失的憤怒。
“哦吼!菜鳥被吹飛了好高!真是讓人心情愉快啊!”可樂将手搭在眉間,看着被吹上半空的獵鬼人。菜鳥吃了空喜的一擊,在身體麻痹的狀态掉落,一定會摔成肉泥吧?隻是可惜了,沒辦法享用他還算優質的人肉。
“嘻哈哈哈,那接下來就剩那個了!”空喜扇起再生完畢的翅膀,抓着可樂向車站的方向飛去,準備與積怒它們彙合。
原本籠罩着車站站台的頂棚被可樂最開始的攻擊掀飛了一半,積壓在棚子上的積雪紛紛墜落,掩埋了被吹得到處都是的隐。
“在這邊!”
“風柱大人!!”
受到鎹鴉的傳令,在附近執行任務或途徑此處的普通隊員們先後趕到,前來支援的隐已經開始疏散鎮子裡的居民。
下半夜,風速更快了。風中夾雜着的雪花如同翩飛的絨毛,将所有人的視野染成了純白。在移動的過程中,毛茸茸的雪花掃過眼簾與口鼻,一時開始難以呼吸了起來。
矢吹真羽人找到了抑制這兩隻鬼再生速度的方法,那就是砍斷它們的舌頭。讓它們減緩一下再生速度,在對敵的同時能夠分神去尋找操縱者。矢吹真羽人設想過操縱者就是其中的一隻,但他和不破同時砍下了它們的頭顱也沒能讓它們徹底死去,也就是說操縱者并非這四隻的其中之一。
那麼,本體究竟在哪裡?
初見時的氣息就很微弱,但附近場地的障礙物基本都被吹散了,老人的身形應該也不難尋找才對。假設操縱者就在附近的話,難道是本體能夠改變形态嗎?
“真是棘手,應該讓千裡留在這邊......”矢吹真羽人的餘光掃到了被吹上天空的身影,感受到了向這邊沖過來的另外兩隻鬼的氣息,在呼嘯的風中命令道:“千裡!?全員注意!!”
夜色中隻有日輪刀反射着若有若無的弱光,遙遠的距離讓矢吹真羽人無法判斷不破的狀态。他立刻做出了決斷:“各位,請你們幫我攔下藍色衣服的那個鬼!我來對付其他的!”
相比于擁有操縱雷電能力的積怒,哀絕尚未顯露出任何其他的能力,矢吹真羽人讓其他普通隊員将哀絕困在一旁,由他自己親自對戰剩餘的三隻鬼。遠處天空中的身影開始墜落,但矢吹真羽人相信隻要不破的刀還在手上,就一定不會放棄戰鬥!
“是!!”
普通隊員們原本因為直面上弦之鬼的威壓而難以行動,可是矢吹真羽人的命令讓他們重新行動了起來。柱帶來的安全感是絕非其他任何可比,僅僅是看到他們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普通隊員們也擁有了應戰的勇氣。
盡管應答的聲音依舊因為恐懼和寒冷而不斷顫抖,但看着身旁同樣握着刀的同伴,普通隊員們面面相觑,随後不知是誰率先呐喊了起來,一時間竟顯得聲勢洶洶。
“真是令人火大......”積怒咬牙切齒地用錫杖敲擊地面引雷,然而從天而降的雷霆總是比矢吹真羽人慢上一步。他如同征服蒼風的鷹隼,遊刃有餘地穿行在雷雲之間。
不斷逼近的刀光逼迫着積怒向後退去,它一邊抵擋着風柱的攻擊,一邊在心中質問:可樂!空喜!那個小鬼到底死了沒有!?
“當然已經死定了啊!被吹上那麼高的地方,就算是柱也會被摔爛的啊!”正在接近車站的可樂嬉笑着,笃定不破無法從高空墜落中存活。在它的印象裡,被豎直吹向高空的柱中隻有一個岩柱憑借強大的肉身成功落地,隻不過那之後沒多久就死掉了,吃的時候發現内髒全部碎裂,一點口感都沒有了。
更别說菜鳥還被空喜打出了僵直狀态,隻能無能為力地看着地面一點點放大,不知道他在高空的時候是怎樣一副恐懼的表情呢?想想就令人心情愉快!
人無法生出雙翼,但不破還有可以信任的“同伴們”。
彙聚于戰場的所有鎹鴉全部向着墜落的人飛來,它們成群結隊地追在不破的身後,拼命拉扯他的隊服試圖減慢他墜向大地的速度。
趁着擁有高空視野的機會,認真地看!不破繃緊神經,将地面上的一切納入眼中。在駁雜的“惡意”中,找到那個最特殊的!
“無量!要準備落地了!躲開!!”
他“看見”了!那不詳的氣息就藏在車站的内部,在離矢吹真羽人很近的地方!
手中的刀凝聚起熟悉的黑色影流,模仿着水之呼吸·八之型·泷壺,借着群鴉翅膀短暫飛行的少年将影流推向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