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廢物!!隻會一之型有什麼用?你難道能永遠隻用一之型來戰鬥嗎!?别讓人笑掉大牙了!!我妻善逸!!”
狯嶽揮舞着顔色暗淡的日輪刀,使用雷之呼吸·二之型·稻魂劈出了五道馬蹄形的刀光,黑色的雷電劈打着周圍的木建築,留下道道焦黑的傷痕。
黑色的......我妻善逸的速度拉到極緻,化作一道黃色的閃光躲避着狯嶽漆黑的雷電。
雷之呼吸的刀光應該是明亮的、能夠照亮夜空的顔色,而不是狯嶽刀上揮出的這樣!!
我妻善逸睜着眼睛,破廟的後牆已經被他們戰鬥的餘波毀壞,戰場轉移到了山坡之上。太陽已經完全落山,狯嶽獰笑着沖了出來。
夜晚已經到來,接下來就是它的主場了!!
隻要把礙事的家夥們全都殺掉,它就能從那位大人手中獲得更多的血液,也許還能向十二鬼月的位子發起挑戰。
狯嶽被黑死牟轉化為鬼的那一晚,盡管這一過程痛苦萬分,但轉化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狯嶽尚為人類劍士時的能力與乙等隊員大緻相符,令黑死牟失望的是,在被轉化為鬼之後,狯嶽并沒有顯露出多麼強大的實力。
身為鬼的狯嶽與身為人的狯嶽似乎沒什麼區别,在各自的世界中都是中規中矩的存在。黑死牟很快便對這個除它以外第二個由獵鬼人轉化而來的鬼失去了興緻,逐漸将它忘于腦後。
對狯嶽來說,“吃人”這一背德行為對它來說并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我妻善逸在樹林中左右騰挪,險之又險地躲開狯嶽從身後使用出的各種遠程攻擊。雷之呼吸的招式範圍比較大,除了一之型之外,幾乎都是遠程攻擊。漆黑的霹靂劈開大地,焦黑的地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噼啪”聲,在我妻善逸的耳朵裡,大地正在悲鳴。
“你居然能夠面不改色地吃人!!狯嶽,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嗎!?”我妻善逸大聲喊道。
“那又怎樣!!?我現在可是鬼啊!鬼不吃人,難道要去吃草嗎!?”狯嶽的指甲變得長而尖銳,它憑借着強勁的鬼之軀移動到我妻善逸的身後,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爪痕:“人類對我來說隻是食物而已,什麼良知、道德,原本就虛僞得令人作嘔的東西我才不在意啊!!你和那個老頭都該死!!”
“咕啊!!”背上的傷口讓我妻善逸生理性地發着抖,疼痛刺激着眼淚從眼眶中湧出,配合着我妻善逸皺成一團的臉,廢物又窩囊的神色更加積怒了狯嶽。
“嘁,煩人的廢物,你怎麼還不趕快去死啊!”
好可怕、好疼、好想逃走。心裡好疼,背上的傷口面積有那麼大嗎?感覺整個後背都在灼燒着疼。
我妻善逸眨了下眼睛,挂在眼睫上的汗滴甩入枯黑焦糊的地面。閉上眼睛時的黑暗讓他感覺無比安心,哪怕知道這隻是自我欺騙,我妻善逸每每遇到一時無法解決的困境時第一反應仍舊是閉上眼睛。
如果睜開眼睛,就要直面自己的敵人。不是它死,就是自己死,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還要和自己舉刀相向的生物對視。
以前他總會第一個将眼神甩開。
“是啊!我是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掉的沒用的人,但是、但是啊!!”
我妻善逸踏地站定,猛地轉身壓下刀身,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的起手式已經準備就緒。
“但是啊!!一旦成為鬼,就無法回頭了啊!!”
怯懦的黃發少年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恐懼。
鬼,師兄,鬼,師兄,鬼,鬼,鬼!!
回想起來吧,我妻善逸!就算你是個沒用的廢物,但就像爺爺說的,隻會一招也沒關系,集中一點、登峰造極就好了!想想那些痛苦的日子裡打在自己身上的拐杖,想想被爺爺從桃樹上套着脖子勒下來的窒息感,想想每晚入睡前過度鍛煉的肌肉!!
霎時,狯嶽停下了追擊的腳步。
這家夥,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不容它更多地思考,我妻善逸身側的空氣竟顫動了起來,隐隐約約有噼啪作響的雷鳴之聲。
空氣在震動!?狯嶽隻覺得渾身汗毛倒豎,不行,得躲開......!?
狯嶽的視野向左側傾斜,它的臉上除了後怕之外還多出了幾分劫後餘生的僥幸:“怎麼,你引以為豪的一之型就隻能斬斷我的一條腿嗎?對于鬼來說,這點傷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愈合!”
在我妻善逸釋放出霹靂一閃時,狯嶽下意識地利用三之型進行防禦,黑色雷電産生的波紋刀光格擋開了我妻善逸的日輪刀,金黃色的閃電隻切開了狯嶽的側腹。
血肉生長,雷聲大作,狯嶽同樣揮動日輪刀,回敬我妻善逸了一個四之型·遠雷。
黑色的電光以狯嶽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開來,就如同它的血鬼術一般灼燒着四周的空氣。
我妻善逸甚至聽到了皮膚焦裂的聲音。
他沒有産生幻聽,這樣的聲音正是來自他背後被狯嶽傷到的地方。狯嶽的血鬼術讓自身的日輪刀更加鋒利,雷之呼吸所攜帶的閃電的超高熱量會順着因它形成的傷口繼續蔓延,持續灼燒傷者的身體,帶去難以想象的痛苦。
然而,我妻善逸腦中更響亮的則是來自狯嶽的聲音。
好慢。
我妻善逸的視線第一次将狯嶽的臉納入了進去,他以前在師兄弟間吵架的時候從不敢直視狯嶽的臉,而現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狯嶽臉上猙獰的神色與非人的特征。
原本他苦練不得的招式在他眼中變得十分緩慢,他自己則仿佛變成了一道閃電,疾馳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下。
狯嶽現在使用的那些招式,都是他原本想要并肩而行的啊。
黃發少年突然瞪大了雙眼,金色的眼睛與他周身的閃電同色,灼人的光亮讓狯嶽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睛。
“善逸——!!”
桑島慈悟郎的喊聲湮沒在雷霆降臨的炸響中,三段閃電映在前任鳴柱的眼中,撕破了黑夜。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三連!!!
貫穿天地之雷霆在此顯現。
盡管依舊稚嫩,動作仍不成熟,但我妻善逸仍然斬下了狯嶽的首級。
“......這不、可能!!?憑你一個廢物,怎麼可能斬斷我的......”
狯嶽死不瞑目,直至頭顱徹底灰飛煙滅前,它一直都在質問我妻善逸是不是桑島慈悟郎偷偷教給了他什麼秘訣,不停地咒罵桃山上的師徒們。
我妻善逸将已經卷刃的閃電紋日輪刀插在了狯嶽的眼前。它自己那柄暗淡的日輪刀就斷裂在一旁,兩者相較,顯得唏噓又無話可說。
在狯嶽徹底消失之後,我妻善逸終于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他看見了桑島慈悟郎,突然鼻子一酸,下一秒便大聲哭訴了起來:“爺爺!!我的後背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還有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斷掉了!!?我給你丢臉了爺爺!!嗚哇嗚嗚嗚!!!”
那樣疲弱的一之型,一定會被爺爺罵的吧?回去說不準還要被用拐杖打屁股,或者罰他練到很晚才能吃飯。
匆匆趕來,目睹了那霹靂一閃三連擊的桑島慈悟郎放下了手中的日輪刀,此刻,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小老頭突然衰老了許多,渾身的氣場弱了下去,更像一名普通的老人。
“......”桑島慈悟郎哆嗦着胡子,吐出了一句話:“不,善逸,你永遠都會是我的驕傲。”
一旁的若松小十郎輕輕哼了一聲,默契地沒有打擾他們師徒。
最後,因為後背和雙腿痛得不行而哭得慘兮兮的我妻善逸趴到了桑島慈悟郎的背上,小老頭背着自己孫子一樣的弟子,下山前看了一眼地面上留下的幾處灰燼,随後斂去眼中落寞的神色,又氣勢洶洶地背着我妻善逸前往最近的紫藤花家紋之家治療。
*
待在八幡平市紫藤花家紋之家的伊黑小芭内睜開雙眼,在他周圍警戒的普通隊員們同樣嚴陣以待。
“......是雷聲。”
伊黑小芭内話音未落,一道身影便落在了院前的空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