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莫五家門外,姚姜跳下驢車,謝了莫五夫婦便直奔家中。
一進院門,杜翠蘭便迎上來:“嫂嫂,二嬸嬸來了,家中還來了客。”
姚姜向正屋看去,正屋内坐着名婦人,年過三旬,衣衫整潔,鬓發抿得一絲不亂,發髻上插着碧玉發簪,襯得一旁身着葛布裳木簪挽發的二嬸楊氏灰頭土臉。
楊氏見姚姜回來了,笑着招手:“你可算回來了,快來見過窦娘子。”
窦娘子向姚姜看來,将她上下打量,目光如刀子般銳利。
姚姜今日沒着孝服,一頭烏發挽在頭頂以木簪别住,隻穿了素色衣衫,卻襯得她眉目如畫溫婉清麗。
窦娘子的目光讓她如被針刺般渾身不自在,禁不住皺了皺眉,在正屋門外頓了一頓才進去見禮。
窦娘子問:“十六還是十七?針線如何?”
姚姜一愣,楊氏回答:“她去年滿了十六,針線尚可,很是能幹。這回我大嫂的身後事便是她張羅的,辦得很妥帖。”
窦娘子:“伸出手來我看看。”
姚姜沒有伸手,眉頭微鎖看向楊氏。
楊氏向窦娘子賠笑:“她婆母的喪儀昨日才辦完,這時應當還沒回過神來。窦娘子别見怪。”
她轉頭瞪了姚姜一眼:“平日挺機靈,這時怎麼笨了?沒見窦娘子的茶涼了?快換盞熱茶來!”
姚姜換了盞熱茶來送到窦娘子手邊的案幾上,窦娘子隻看了看便站起身來:“我先回了。”
杜翠蘭在院角切拌豬食,見窦娘子出來,局促地起身對着這邊躬了躬腰,又繼續幹活。
窦娘子下了台階停住腳步對着她看了兩眼,才與楊氏步出院門。
姚姜疑心陡起,問杜翠蘭:“這位窦娘子我從前未曾見過,也是鄉鄰?”
杜翠蘭搖頭:“不是吧,我也是初次見她。”
不久,楊氏回來了。
她将姚姜拉到一邊:“窦娘子是富人家中的管事,來此間找尋伶俐能幹的姑娘去城内的大戶人家幫傭做活。這可比在田裡刨食可輕省多了,還能掙月例銀子。”
姚姜眉頭輕鎖:“管事?二嬸嬸這是何意?”
楊氏:“你不是讓翠蘭和良辰借銀子麼?不是我們做長輩的吝啬小氣,我們也缺銀子!但田稅總得繳上,因此我幫你找了個賺銀子的路子。去富人家中做活計比服苦役強,再者,你這身闆可未必捱得過苦役去!”
姚姜還沒出聲,杜翠蘭已跑過來:“二嬸嬸,我嫂嫂要去哪兒?”
楊氏堆起笑臉:“你嫂嫂要去富人家做活計,将來她賺了月錢給你和良辰買糖吃。”
杜翠蘭看了看楊氏又看向姚姜:“我不吃糖,我要嫂嫂在家中。我會多做活,田裡的活計我也會幫手。嫂嫂你不去。你說你不去。”
楊氏“啧”了一聲:“你家今年事多,銀錢流水般地花出去,不找給你們找個來銀錢的路子,你們如何是好?”
她轉頭對着姚姜:“明日你就跟窦娘子去吧。翠蘭和良辰我會來照料!這麼好的路子别人家求都求不來!你這是運道好遇上貴人了!”
姚姜搖頭:“二嬸嬸,我能賺出田稅來,不必去富人家做活。”
楊氏眼一瞪:“别胡吹大氣了,今晚将随身衣物收拾好,明日便去罷。這事我作主了!”
楊氏走後,杜翠蘭焦急地拉着姚姜:“嫂嫂,你别去!”
姚姜點頭:“我不會去的。請村中鄉鄰幫手殺豬要多少錢?”
杜翠蘭愣了片刻才回答:“鄉鄰殺豬不收銀錢。一位鄉鄰殺不了豬得請三四位,殺好了豬請他們吃頓飯,再每人送一條肉便好。”
姚姜倒抽一口涼氣:“給肉也是給錢!這得給出多少肉去,還要請吃飯!不行,不劃算!”
算計了一陣,姚姜來莫五家中尋莫五媳婦:“嬸嬸,我家明日有事,能否請你和五叔幫手?”
莫五媳婦低着頭:“我家的田稅尚差一兩銀子,明日得設法湊齊,怕是幫你不上。”
見姚姜看着自己,莫五媳婦歎了口氣:“今日我家的一石米隻賣得三百三十文,還是送到青川城内才是這個價。若是交給莊頭,隻得三百文。活豬價也賤,我年前五百文都沒賣的肥豬如今隻賣得到三百五十文!早知如此,便該在年前賣了!唉!”
姚姜跟随他們去青川城時便知他們是去找門路沽賣米糧,隻是他們不提,她也不問。
這時聽莫五媳婦說明,她也歎了口氣:“嬸嬸,現下的米糧牲畜價極賤,不劃算賣。”
莫五媳婦又歎了口氣:“我知曉。可不交田稅你五叔就得去服苦役!我哪能讓他去遭這個罪!”
姚姜又盤算了片刻:“嬸嬸和五叔明日若來幫手,這一兩銀子我應當能借給你們。”
吃過晚飯,姚姜囑咐杜家姐弟早點歇息,而後步入自己住的屋内闩好門,進入了系統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