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笑着：“娘娘有所不知，姚娘子不簽賣身契，她簽合夥文契，因此尚未賣身投主依舊是自由身。小人備下的是賣身文契，姚娘子簽了這賣身文契後，便是真正是投身王府了。能投靠娘娘與王爺，可是姚娘子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别人求還求不來的呢。”

姚姜一見王娘子便知今日萬難善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對王妃行了個禮：“王妃要我幫着打理田地門面，我也願意出力。但我從來隻簽合夥文契。我隻出力，不賣身投靠，”

玉璃冷冷地：“姚娘子，王妃性情寬厚，我可眼裡不揉砂子。這世間能信的人隻有兩種：一種是不會說話的死人，另一種就是把全心身都交托給主人的忠仆。便連簽了身契都有那許多狡猾的賤奴，不簽身契的人都不可信，我們是絕不會用的。”

王妃端起一旁的茶盞細看茶湯顔色：“玉璃，教了你這許多回了，怎的說話還是這樣不客氣？”

玉璃紅唇一撇：“王妃好心，可奴婢認為對什麼人便說什麼話。對懂事的人，奴婢自然言辭恭敬；對那等刁鑽古怪，一心要跟王妃作對之輩，奴婢自然不客氣！”

姚姜心下雪亮：王妃與玉璃一唱一和，是要讓自己識時務。可這識時務的結果就是成為王府的奴仆！她不能接受也絕不願意！

因此任憑玉璃言語尖刺難聽，她也隻當聽不懂，隻定定看着前方的池塘。

忽然一名青衣人自姚姜的來路進來，走到遊廊上一名青衣侍女身邊小聲地說了句話。

那青衣侍女聽完他的話來到王妃身邊，先行了個禮，而後走近王妃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句話。

姚姜雖看着前方，未看向王妃所在，但其心神卻一直留意着王妃的言行舉動。

王妃看了青衣侍女片刻，向姚姜看來。

姚姜定定看着池塘，既不說話也不動彈。

片刻後，王妃一笑：“姚娘子且仔細思量，望我回來時你已想明白了。”

王妃起身要走，姚姜見王娘子行禮便也立起身來跟着行了個禮，王妃轉頭看她，她依舊一語不發。

王妃對玉璃看了一眼，玉璃便止住了腳步，看着王妃帶着另一名侍女去了。

待得王妃的身影消失，玉璃接過王娘子手中的賣身契，輕輕揮了揮手。

王娘子笑着行了個禮：“小人且去那邊等候。”

一名青衣侍女引着王娘子離去。

玉璃在姚姜對面的石凳上坐下：“姚娘子，王爺與王妃對你很是看重，這才請了你來。你在這身契上簽了名按過手印，從此便在王爺與王妃的庇護之下，管千頃良田、無數門面，那可是再風光也沒有的了。你不知曉王妃這些年可沒這麼看重過人了，你算是得了王妃的青眼，可不要不識好歹！”

“王爺和王妃看重的大管事，婚事也會仔細斟酌，”玉璃神情倨傲：“王府大管事可是有許多才入仕途的男兒求娶，不比你現下好？王爺與王妃待下人有情有義，隻要你盡心盡力為王府辦事，整個王府都會是你的靠山……”

玉璃話聲清脆，語調輕快。

姚姜靜靜地待她說完，微微一笑：“生命誠可貴，情義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玉璃姑姑能明白麼？若能明白，必定知曉我是何心情，若不能明白，那我說何話都是與夏蟲語冰。”

她擡手輕掠鬓發，借着衣袖遮掩将發髻上的銀鑲玉簪摸在手中取了下來。

先前舌燦蓮花的玉璃愣了，看着姚姜，眉頭擰了起來。

姚姜知曉自己今日走不出這園子了。

青川郡守應當是這位王爺的擁趸，因此孫夫人才會将自己騙至此間。

王妃或許是還沒撕破顔面不欲動粗，才借故離開，玉璃是王妃的親信，王妃才将自己交到了玉璃的手中。

玉璃身為侍女，不會有那許多顧慮與講究，也或許她就是專為王妃幹髒活兒的心腹！

且看着玉璃淡漠卻成竹在胸的模樣，她知曉這契約簽與不簽，自己今日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簽了隻會更慘！

姚姜絕不認為自己簽了賣身契後，王妃便會讓自己成為王府的大管事，讓自己大展本事，從此成為表面風光的王府大管事！

在她看來，情形恰恰相反！王府隻會用信任的管事，自己不會令他們滿意與信任，結果便是王府讓他們信任的管事來學自己的本事。

若王府認為自己沒用心，便會有人來嚴加管教，從此自己會活得凄慘萬分！

玉璃等了片刻不聽姚姜出聲，面色陰沉下來：“既然姚娘子不吃敬酒要吃罰酒，那我得罪了。”

她拍了拍手掌，立在回廊上的四名青女侍女都快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