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進福回到客棧時，姚姜已等得望眼欲穿。

這人來得突然，直至黃進福尾随而去後，她才想起來：那人若真是綁走杜良辰的歹人，去私墅的次數不少見的人也多，說不好也識得黃進福！

她在心中将黃進福從前的形貌與今日不停比較，從前的黃進福是私墅夥計小厮，眉目溫和，見人便賠笑。

但成為大營兵士，他已沒了做小厮時的小心翼翼，有了兵士的冷硬與彪悍，且滿面胡茬，與從前大異。

但姚姜依舊擔心那人會認出他來，對他不利！

直到聽到黃進福的話聲在門外響起，姚姜才松了口氣。

黃進福來到，姚姜為他斟了盞溫茶：“喝口茶再說。”

黃進福道了聲謝接過茶一口飲盡，擦了擦汗才道：“這人左耳後那銅錢大的斑痕果真是青斑，并非黑色。他請金奁台的工匠在匕首上鑲了寶石，這回是去取那匕首。他住在歸園客棧，我聽客棧夥計喚他杜掌櫃。他自金奁台出來時還有侍從跟随，以我看來他似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他進了客棧便往後面客房去了，他的侍從卻在客棧前堂飲茶，我便沒敢去找客棧的夥計打聽消息。”

許牧野看向姚姜：“姚娘子，你說的歹人也姓杜？”

姚姜仔細回想宋虎那晚對自己說的話，一時間想不起那人的名字。但确知他果真不姓杜！

她搖頭：“他不姓杜。杜是我弟弟妹妹的本姓，歹人若也姓杜，我必定記得。”

許牧野神情凝重：“姚娘子，若他果真是你說的那人，不用本姓，卻用杜為姓，說不好便是意有所指。畢竟他曾綁過你兄弟。”

黃進福沒聽到先前姚姜的話，聽了許牧野這話直跳起來：“姚娘子，你，你怎的先前不對我說明？”

他轉身便要走：“我去捉他！”

姚姜連忙攔住：“我現下也不能确知是否真是他！綁走良辰的人面目生得很好，言語文雅。但現下那人面容已經毀去，難以确認！不能隻憑着耳後的青斑便說是他。”

許牧野想了片刻：“這事你們不要出手。北張城内有我熟知的捕頭，我請他去查歸園客棧的住客，大約便知曉了。”

姚姜尚未出聲，許牧野已道：“我去他家尋他，必定不會透露咱們的行蹤。”

許牧野去了，姚姜心似辘轳轉個不休。

看看天色還早，她拿起帷帽，苗桂君小心看着她：“你要去找他？”

姚姜歎了口氣：“我心中不安，得再去看一看。我戴着帷帽，他便是立在我對面也識不得我。”

苗桂君即刻也拿了帷帽：“我也随你同去。”

姚姜搖頭：“你在此間等候便好。我不能讓許校尉為難。”

苗桂君歎了口氣：“我知曉這人若是綁走你兄弟的歹人，便不會是良善之輩，我哪能看着你涉險？再者，他果真不是歹人麼？尋常人面上哪能傷成那樣！”

沒等姚姜出聲，苗桂君微笑：“咱們換過衣裳，依舊戴了帷帽，而後帶着黃進福與路添财去穿街過巷，最後找家酒樓坐下來用飯，任誰一眼看去都是尋常人家女眷出門，不引人注目。你一人出行反倒讓人多看兩眼。”

北張城雖在去往歸雁城的必經之路上，但不是軍鎮。

居住于此的百姓比歸雁城内多，又因由此往北便能自北疆去往遊牧部落外域外之地，往來的商隊衆多，城中的客館也多。

此間女眷外出有的乘轎有的步行，步行的女子有不遮面容的，卻也有的蒙了面紗，戴了幕籬的，似姚姜與苗桂君般戴了帷帽的也不少。許多女子的幕籬與帷帽上的遮面紗都極薄，不僅不能遮面，反倒增添了份若隐若現的美麗。

姚姜與苗桂君的帷帽是尋常帷帽，圍的紗細密，自外面看不清她們的面容，混迹其中果然不招人眼目。

四人先去歸園客棧外看了看，黃進福小聲提醒：“他那随從還坐在角落。”

姚姜：“我們不走近去。”

黃進福想了想：“我們都在此間守候易被人知曉，不如隻讓我在此間看着，等天黑了确知他們不出門了，我再回來。”

他向四周看了看，對着一家樂音袅袅的茶樓示意：“我會在那處飲茶，你們先回去。”

黃進福先前穿的是灰布短衣，離開客棧前已換為了藍布長衫，姚姜卻依舊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