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衛駿馳尚未歸來。
姚姜心頭梗得疼痛,對着迎上來的再招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徑直去竈間拿了壇酒啟開倒出來喝了一口,甜膩悶在心頭,對着酒壇看了看,才發現是壇甜酒。
在酒壇中挑了片刻,姚姜挑出烈酒啟開倒了一盞,烈酒喝入口中,辛辣至極,如火熱利刃順喉而下刺入心底,心頭也火辣辣的,梗在心頭的疼痛被破開了些許,滿腹郁塞稍有松動。
再招看着姚姜不似往日,微笑着勸:“夫人這些日子累狠了,喝兩口酒活絡血脈也好,我去做幾味下酒的小食,待千戶回來了與夫人同飲。”
姚姜依舊不言語,又将酒碗斟滿飲了一大口。
不多時,她已飲下四盞烈酒,再招擔憂,小心翼翼地問:“夫人怎麼了?可是遇上難事了?”
姚姜這時已有了七八分酒意,聽得分明再招的話聲,看人卻已有了雙影。
但她這時有了說話的力氣:“沒事,我今日就想喝幾口。”
再招看了看酒壇與酒盞,再看已經身軀搖晃的姚姜,伸手去取酒壇卻被姚姜按住。
再招哪裡犟得過姚姜,心知必定有事,隻是問不出來,便柔聲勸:“夫人,這酒太烈,喝了燒心也對脾胃不利。不然咱們換一壇?我給夫人換一壇酸甜味的?前些日子新釀的香草野莓酒熟了,夫人嘗個新?”
姚姜笑:“不烈,這酒正好。喝了我心中舒服許多,很好。”
說話間,她已又喝下了一碗。
再招拿她沒法,想了片刻:“不如我扶夫人去後屋榻上,我給夫人做些下酒小食送過去,夫人慢慢喝。喝醉了正好借着酒意歇一歇。”
姚姜端着酒盞想了想,搖頭:“不,我就在這裡喝。喝完了我還有事。”
她眼中有了淚光,再招知她醉了,想要攙扶,姚姜卻将身子後移:“你别想騙我!我才不要。”
姚姜平日溫和,但喝醉了卻甚是頑固,再招無奈,忽然聽到蘇季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千戶回來了。”
聽到衛駿馳回來了,姚姜強撐着立起身來,剛一邁步,便覺地面豎起向她貼過來,緊接着便聽到“咚”地一聲,頭上已是劇痛。
姚姜也知曉自己醉了,她按撞得疼痛的頭:“是誰胡說的喝醉了不覺痛?好痛!”
在再招的驚呼聲中,衛駿馳快步進來,姚姜已倒在地上抱着頭呼痛,再招伸手卻扶不起她來。
衛駿馳見狀來不及問,先抱起姚姜來,濃濃酒味撲入鼻端。
他将姚姜抱到後面正屋内床上,姚姜按着頭看着他:“我不明白,為何會是這樣?”
她滿面是淚,衛駿馳溫柔地将她的手移開,輕輕拭去她的淚痕,撫摸着她的頭發:“夫人太疲累了,好好歇一歇。”
他的手掌輕柔,在姚姜撞得生疼的頭上輕撫。
姚姜漸漸平靜:“我不能與他們計較,他們離我遠些便好!可他們都死了!還有他們,他們沒欺負過我,都是好人,為什麼不能活着?為什麼他們都死了?”
話未說完,她已嚎啕大哭。
衛駿馳來不及去問她今日的情形,抱着她輕聲撫慰:“夫人慢慢說,我聽着。頭撞痛了麼……”
姚姜痛哭一場,越發醉得厲害,直至她哭聲止住了許久也不再動彈。衛駿馳才扶她躺好,給她除去鞋襪,蓋上錦被。
他喚來再招問今日的情形。
再招:“夫人今日回來便臉色不太好,我還當是累了,喝兩口酒解乏也好,待發覺是烈酒時夫人已喝了幾盞了,我欲借做小食給夫人下酒的機會将酒換過,卻拗不過夫人,而後千戶回來,夫人便摔了一跤。”
“夫人平素不飲酒,更不會醉酒。我猜着是在外遇上了難處。今日我在家中,跟着夫人去門面照應的是瓊枝,外面的情形我不知曉,她回來千戶仔細問一問。”
這一夜姚姜睡得很是難受,醒來了幾回,每回都渴得難受,每回都是衛駿馳給她端了茶水來。
姚姜喝得太醉,半夜醒來也頭昏腦脹,喝過水後倒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真正醒來已是次日,天色大亮,衛駿馳已不在屋中。
姚姜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睡在了床上,想要起身,才覺頭痛欲裂全身無力,呼出的氣息都滾燙。
她努力了半晌,才喚出聲來:“再招。”
她的聲音輕而且沙啞,但再招的聲音即刻便在門外響起:“瓊葉,夫人醒了。”
片刻後她們推門入屋,見姚姜還未起身,先去取了姚姜的衣裳才來扶她起身。
再招的手觸到姚姜便是一頓,她将手掌在姚姜額上一貼,轉頭對着瓊葉:“我手涼,你來摸一摸夫人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