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牧騎兵的殘暴北疆百姓都知曉，年輕的将軍對留在北疆的百姓說：‘能走快走，不能走我盡力保護你們。隻要我活着，絕不讓他們向南一步。’吳家的母親先去世，商戶的妻為了不拖累吳家女，于一天夜裡爬出家門凍死在了雪夜。吳家女沒了牽挂，準備南去。就在她出發後一日，北疆大營被攻破，她與南逃的鄉鄰被遊牧騎兵追來捉住。之後，她被數十名遊牧騎兵，”

韓娘子說到這裡打住了，姚姜定定地看着她，咬着嘴唇一聲都不能出。

韓娘子對着屋角看了一陣，眨了眨眼睛，才又接上：“吳家女兒反抗被扭斷了手腳，她在遊牧騎兵糟蹋她時咬他們而被打落了滿口牙齒！被捉住的第七日，她看到了年輕的将軍。他已逝去，骨斷肢離，肚腹被破開挂在了遊牧騎兵的旗杆上。吳家女兒這才知曉年輕将軍是最後戰死的武官。死前已兩日未進食，力盡之後被遊牧騎兵兵刃穿胸後逝去。”

“吳家女兒是第九日離世的，她早不想活了，不願進食，但遊牧騎兵沒放過她，偶爾灌些肉汁，才勉強活了這幾日。那日遊牧騎兵又來糟蹋她，弓箭扔在一邊，有支箭漏出箭壺。吳家女兒在遊牧騎兵放開她後，努力爬近去将頸項對準了箭尖直撞上去，箭穿咽喉很快死去。她彌留之際隻有一個心願：如果有來世，她要麼生為男子，馬革裹屍如年輕将軍一般為民殒命；若還是托生為女兒，她定要設法幫助對付遊牧騎兵的兵士頭領，讓他将遊牧騎兵打得遠離北疆。”

韓娘子的故事講完了，姚姜張了張嘴，一聲都發不出來。

她沒料到韓娘子講的故事如此慘烈。

姚姜知曉北疆被若被遊牧騎兵攻破，北疆百姓中的女子的命運隻會是吳家女兒這樣悲慘，但韓娘子講得這樣詳細，仿佛身臨其境，令她難受至極。

盯着韓娘子看了一陣，姚姜終于問了出來：“韓娘子這故事是哪裡聽來的？”

韓娘子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這樣的故事在北疆比比皆是，衛夫人若想聽，許多人家都能講出來，我随意說一個，衛夫人聽了打發時光。”

她神情淡然，與講故事前一般無二，姚姜卻心頭沉重。

聽了這故事她再回到自己屋中對着一室寂靜隻會越發心神不甯，可坐在此間看着韓娘子，她又覺心中郁悶難舒。

忽然院門響了一聲，姚姜幾乎是立時便立起身，“有人敲門，我去開門。”

她快步走出韓娘子住的廂房，剛松了口氣，院門外的人又已拍響了院門。

拍門聲甚響，住在前院的瓊葉、吳惜玉及靳思都被驚動了，姚姜聽到了他們起身的輕微聲息，她徑直來到院門前要拉門闩，卻見門闩上還挂着鎖。

瓊葉系着衣帶匆匆奔來：“千戶回來了。咦，夫人怎的起身了？”

來到院門前，她取出鑰匙開了鎖，抽開門闩打開門來。

門外立着兩名武官，他們對着姚姜抱了抱拳：“衛夫人，千戶重傷……”

隻聽到這裡，姚姜耳中便“轟”地一聲巨響，她看着兩名武官嘴唇開合，他們說的話，她已聽不到了！

她努力看着兩名武官，偏過頭将耳朵對着他們，卻依舊聽不到他們的話聲！

兩名兵士對她說了幾句話後，對她抱拳。

姚姜怔怔地看着他們，不知該說何話，想要詢問，但張了張嘴卻問不出來。

她能聽到話聲時，正好聽到了瓊葉驚慌但有條理的分派：“惜玉攙好夫人，靳思快将馬車趕出來。”

瓊葉與吳惜玉一人一邊扶着姚姜：“夫人，這兩位軍爺來接夫人去傷營。”

姚姜知曉衛駿馳受傷了，還是重傷！

此時還是靜夜，她卻覺耳中喧嚣無比！

瓊葉的話聲并不大，她聽得再分明不過，但那兩名武官的話聲她卻怎麼都聽不清！

如何上的馬車，如何出的城，姚姜全不知曉。

她隻知曉回過神來時，她已坐在馬車内，車身輕晃，馬車内的幾人都盯着自己；再次回過神來，馬車已停駐在大營營門前。

與她同來的不僅有瓊葉和吳惜玉，還有韓娘子。

姚姜步下馬車，已見大營門前立着幾人，當先一人對着她抱拳：“衛夫人。”

姚姜這時耳中的喧嚣已消散，能聽分明了，她聽到自己的話聲顫抖：“祁将軍。”

祁宗凡：“請衛夫人到我營帳中稍候，醫官正為千戶治傷。”

姚姜張了張嘴，想問衛駿馳的傷情，但心口堵得一字都說不出來，隻能點了點頭。

祁宗凡對着瓊葉等人看了看：“你們都是随着衛夫人前來幫手的，一同來吧。”

大營内兵士往來穿梭，有的營帳漆黑，有的營帳有燈火。

瓊葉緊緊攙着姚姜，吳惜玉小聲道：“夫人走不動也不打緊，我們攙得住。”

姚姜搖了搖頭：“我還好。”

她并沒有腳軟，每一步都走得甚是穩當。

來到祁宗凡的大營，已見營帳外有幾名武官在小聲說話。

看到祁宗凡及跟在後方的姚姜，幾名武官都止住了話聲，對他們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