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輕歎:“郝大哥,你已盡了全力,若你不将千戶帶回來,現下我們到哪裡去找尋他?”
停了一停,她問:“那日是怎生回事?”
衛駿馳與郝大受傷的情形姚姜一直都沒問起。
固然是因衛駿馳沒能醒來,她無暇問起,卻也是她心中擔憂害怕,而刻意回避。
這時衛駿馳得了張全全心全意的照拂,她才有了探問的底氣。
郝大歎了口氣:“那日遊牧騎兵忽然來襲,來者甚衆,一通羽箭射死射傷無數兵士。大營都亂了,千戶即刻就糾集骠騎營迎敵,我得到消息趕去時,遊牧騎兵已再次沖向大營。”
“遊牧騎兵後方還有無數哲别,他們并不随着騎兵縱馬沖過來,而是遠遠地在後方,用硬弓将箭支射向大營的頭領。他們的硬弓比尋常遊牧騎兵的弓更加厲害,因此箭支也強勁,但與尋常遊牧騎兵的箭支一同發來卻讓人不留神……”
姚姜忽然想起傅歸思來。
當時歸雁城大營前來讨要保命丸,她便有想不明白處:似傅歸思這樣的将軍更多是調兵遣将,不必親自上陣,離敵也甚遠,他怎會受重傷?
他若需上陣與敵厮拼,大營内的許多兵士與武官都該死光了!
這時聽了郝大的話,她恍然大悟:遊牧騎兵沖在前方,哲别躲在後方,他們的羽箭混在尋常遊牧騎兵射來的箭雨當中,大營兵士一心防着沖近來的騎兵,顧不到後方的哲别,也分不清哪些箭支是哲别發出。而哲别的弓箭準頭極好,傷人無數,防不勝防!
尋常遊牧騎兵的騎射功夫本就比大周兵士的高強,哲别更是其中的翹楚。
這是遊牧騎兵專對大周武官下手,哲别們躲在後方專門對大周軍營中的武官下手!
大周軍營已被遊牧騎兵擾亂,都全心對付對着己方沖來的騎兵,很難再留意遊牧騎兵後方的哲别!
便是傅歸思遇上這情形,也是先指引着兵士打退敵軍。
而大營兵士被遊牧騎兵的箭雨射死射傷無數時,早已亂了。傅歸思的心神也在調遣兵士解燃眉之急與救援受傷的兵士上,這情形下更易成為哲别的目标,因此他才會重傷!
待得郝大說完,姚姜問:“遊牧騎兵攻打了兩日?”
郝大搖頭:“攻打了一夜,我沒去之前已攻打了兩回,我去到大營内,遊牧騎兵還縱馬來攻了五次。我們都枕戈待旦。”
姚姜歎了口氣:“城中居然不知曉軍情這樣緊急。”
郝大:“大營距大孤城還有三裡地,遊牧騎兵喊殺聲再響,也很難傳到此間來。再者,一俟遊牧騎兵來攻,大營便讓傳令兵傳了令來牢關城門,次日若無祁将軍之令,大孤城不能開城門。”
姚姜深深地歎了口氣,大孤城南的農莊如今都是不能返回家鄉的傷兵在照管,大營兵士隻有換防回來的前去幫手,還多是在那邊閑散,這讓她竟沒發現平靜之下的敵情緊急,不知大營已與敵軍打得難解難分!
“次日天明前,遊牧騎兵退去,千戶當即帶着骠騎營兵士追擊。”
郝大看着姚姜:“我不知曉大營的步兵頭領是否發現了哲别躲在騎兵後方偷襲,但千戶知曉了。他與我們說分明,且帶着骠騎兵士一路追去。”
姚姜在心中算了算,衛駿馳這回帶到大孤城的骠騎營兵士隻有五十名,而大孤城本來有二百多名骠騎營兵士駐守,加起來便是不到三百名!
她問:“依你看來,這回來的遊牧騎兵約有多少?”
郝大想了想:“千名以上!”
姚姜大吃一驚,片刻後才問:“活着回來的骠騎營兵士有一百名麼?”
郝大低頭:“我不知曉,我,姚娘子,你為何會這樣問?”
姚姜長歎:“以多勝少,傷亡極小,以少勝多隻有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才有些許希望!骠騎營兵士都出色,可骠騎營的弓馬功夫,應當還是比不過自幼便在馬背上生長的遊牧騎兵。你們還能回來,或許是因為天氣極差,遊牧騎兵知曉你們必輸,也不能追擊的緣故!”
“千戶在追擊過程中才告訴我們,這回前來突襲的應當是遊牧部落新首領查幹巴拉。我們若讓他們平安退去,他們很快還會卷土重來。”
郝大:“我在軍營中也聽聞這查幹巴拉是納曼部落的新首領,先前他殺了部落的老首領,奪得了首領之位。他很是厲害,北疆的戰亂多由他挑起。”
“千戶帶着我們一路追趕。果真是姚娘子說的,天氣極差風大雪急,這情形下遊牧騎兵也讨不了好。他們雖骁勇卻不懂兵法,對上千戶的分兵奇襲、左右夾擊等兵法,也是要吃虧的。因此這一路趕去還是殺了不少遊牧騎兵。隻是那查幹巴拉卻沒在其中。”
姚姜看着郝大,他眉頭微鎖,仔細回想當日的情形。
這時的郝大早已不再是當年四處攬活計的閑漢,已成為戍守北疆的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