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歸雁城第三日，衛駿馳已往大營裡去。

姚姜欲讓他再休養些時日，他認真地道：“夫人，大營内都知曉我受過傷，現今到大營去不會操勞。我趕着去大營是去看着大營内的工匠修造弓弩的情形，順便指引兵士們操演。我知曉夫人的擔心，我必定好好地去，好好地回來。再者，傷營便在大營内，我若有不适即刻便能請兄長來看脈，必定不會有失。”

衛駿馳神情祈求，姚姜知曉攔他不住，她每日都要往農莊去還要照管門面的生意，她不在家時，他要外出無人能攔得住。

想了想，她歎了口氣：“不許上陣操演，也不許與人過招比試。隻能在一旁看着。”

衛駿馳當即拱手：“謹遵夫人之令，絕不違拗。”

姚姜喚來蘇季揚讓他趕着馬車送衛駿馳去大營，交代他：“看緊了千戶，别讓千戶勞累。今日雪大，馬車駕慢些。”

傍晚，姚姜自農莊回來，再招已迎上來：“夫人，石娘子來了一陣了。”

姚姜意外，石韫芳自客堂出來，對着姚姜行了個禮：“見過衛夫人，衛夫人終于回來了。”

石韫芳身着厚衣，鼻尖與雙手都凍得通紅。

再招給石韫芳換過熱茶，退出去後，石韫芳才道：“衛夫人忙碌，我便也不繞彎子了。這些日子，錢娘子見過兩次外人。”

姚姜一凜，看着石韫芳：“她見了外人？兩次？”

石韫芳點頭：“正是。”

石韫芳的來到令姚姜意外。

按理來說石韫芳與她隻是見過兩面，與錢豆豆卻是朝夕相對。見面三分情，何況是每日都相見，還同進同出，她與錢豆豆更加有情分。

因此當日石韫芳對她說從此以她馬首是瞻，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石韫芳微笑：“我不是來向衛夫人索要好處的。我當日說過以衛夫人馬首是瞻，乃是因針線營的苦役們也自衛夫人得了許多好處。現下每月我們都能到廖管營處領二百錢。這便是衛夫人給我們的好處。”

當日姚姜得到大營采買菜蔬肉食的銀子時，與廖管營商議過這些銀子中應有傷兵所得外，還說過若發放些給苦役，也能讓他們不至生病都買不起藥。

廖管營當日雖未明确答複，但姚姜卻知自己去往大孤城後，廖管營将這事上報了朝廷，并得了朝廷的許可，按農莊收獲的情形給經營田畝的傷兵發放了銀兩，傷兵們每月都去領銀子。

現今苦役也得了銀錢，可見廖管營精細，針線營未漏下，大營内的男苦役也會每月領到銀錢了。

二百錢雖不多，但于苦役而言，至少不再是身無分文。

石韫芳輕歎：“我們從來也未曾想到還會有領銀錢的日子，因此大夥兒都很感激衛夫人。”

姚姜想了想，才小心地說道：“這銀子乃是廖管營發放，并非，”

“衛夫人。”石韫芳起身對姚姜行了個禮：“這是替針線營的姐妹們行的禮。我們來此多年了，從前做了那麼多活計都沒得過銀錢，如今托衛夫人的福，我們也能攢下些許銀子來了。”

她将放在一旁的包裹拿起：“我們知曉千戶得上陣對敵，平日裡穿的是牛皮戰靴。但我們隻能做出家常布鞋，便給衛夫人與千戶各做了雙家常布鞋，還望夫人笑納。”

石韫芳将包裹打開來，内裡是男鞋女鞋各一雙。

雖是布鞋，女鞋鞋面上紮了花，男鞋鞋口則鎖了如意紋，針腳細膩，做得很是精緻。

姚姜意外，片刻後才道：“這，這，我，”

“衛夫人，這是營中姐妹們的心意，請勿推辭。”石韫芳微笑：“二百錢雖不多，可是在此間過了這許多年後，我們都深知這二百錢的重要。一文錢便能難倒英雄漢。二百錢無異于雪中送炭。再者，衛夫人還解過我們的許多難題，我們感沛至深！如今竈間的餐食也好了，有肉有菜，我們都吃得面有血色了。這都是得衛夫人的福蔭庇佑。我們便給千戶與夫人做了這兩雙鞋。布是去布莊采買的，不是我們補衣裳用的，在家中穿一穿松快舒适。還請夫人與千戶不要嫌棄。”

姚姜正要說話，再招已來到門前行了個禮：“夫人，秋霜來請見夫人”。

石韫芳聰明，當即起身告辭，走到門前想起一事，轉回身來自衣袖中取出一張折着的紙：“這是錢娘子兩次外出的日子，我怕時日長久會記不得，特意寫下了。”

姚姜接在手中：“多謝。”

轉頭囑咐再招：“家中的吃食點心給石娘子包上帶回去。”

石韫芳連忙推辭，姚姜微笑：“石娘子，多謝針線營的姐妹為我與千戶做了家常的鞋子，你們針線好，鞋子必定很舒适。你們得的銀錢少之又少，該留着備不時之需，不要在這等小事上花費。”

見石韫芳要說話，姚姜微笑：“我家中有布料，若需針線營的各位幫手裁縫，我會送來請你們出手。點心是我與千戶的心意，請一定帶回去請大夥都嘗嘗。”

石韫芳連忙行了個禮：“多謝夫人與千戶賜與點心。往後千戶與夫人的需做針線隻管送來，我必定挑選針線最好的姐妹給千戶與夫人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