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看她痛得面容慘白全身戰栗，也覺不忍：“你不用這樣強忍，痛極了該叫便叫！”

杜秀蘭搖頭：“嫂嫂，你是我家大仇得報的唯一指望！我叫出聲來便會給你帶來無盡的煩難，我家的仇或許就報不了，你與千戶還要被我連累！周家用心狠毒，他們能來到此間，這時必定已在等候難！我絕不會讓他們如意的！我便是痛死，也不會讓他們趁此時機來為難嫂嫂與千戶！”

下午衛駿馳回來，姚姜出來将杜秀蘭看到周家人的情形說與他。

衛駿馳想了想：“此間交與夫人，我去找廖管營清查此間的客館驿站。将這幾日在客館驿站投宿的客商都清查一回。”

杜秀蘭折騰到半夜，孩子都未能生下來，她已筋疲力盡。

張全再次進屋看過脈後把姚姜喚出來：“我摸着脈相已弱，不好。”

姚姜：“如何不好？”

張全：“生兒育女本就是母子同心，她是突然發作，孩兒實則還沒到出生時，因此折騰了這許久。小兒長久悶在母腹中，情形便不妙。我定一定神歇息一回，精力恢複後施針助她。她得攢些力氣，我們再試一回。”

張全去歇息，姚姜立在杜秀蘭屋門前想了片刻，步入屋内。

杜秀蘭已沒了力氣，氣息奄奄。

再招正給杜秀蘭擦汗并喂她喝參湯。

姚姜上前接過參湯來：“你們也去歇一歇，一會兒醫官施針還得一同幫手。”

再招與瓊葉都不肯離去，姚姜：“我們有話要說，你們都出去吧，我喚你們你們再來。”

再招與瓊葉平日都聰明，這時是累極了才沒想到這一點，對望一眼：“我們去做些許吃食，夫人也進點吃食才有力氣。”

她們離去，姚姜關上屋門來到床邊，杜秀蘭已伸手來拉她。

“嫂嫂，我大約是不行了。”杜秀蘭正過了疼痛，她身上衣裳盡濕、滿臉是汗、氣息微弱：“我聽到周家人的話聲，心中不安出屋觀看，果真是他家人，我受了驚吓才腳下踏空在門前滑了一跤。”

姚姜止住她：“現下不是說這個的時節。你且聽我說：這孩子生下來，你不養育我會給他找人家收養。但你生不下他來，你也不會過得了這一關！你得活下來！我不識得周家人，翠蘭與良辰亦不識得他們，便是面對面遇上，我們也不知曉他們就是杜家的大仇！良豐如今身在何方我們皆不知曉，杜家的大仇指望不上他了！我還身處北疆自身難保，管不了你家的仇怨！想報仇你得活下來！你要是生不下這個孩子，就沒有了報仇的機會！”

“你先歇一歇，喝些參湯積蓄好力氣，等我義兄養足了精力來給你施針，不論如何我們都要讓你将孩子生下來，而後養好身子等待機會把周家送上大牢，讓他們為害死你爹娘而受懲罰！再者，周家的如何害你爹娘隻有你最清楚，你才是正經的苦主，隻有你能真正為你爹娘報仇！”

杜秀蘭看着姚姜，半晌後微弱地應了一聲：“好。”

姚姜給她擦了擦汗，喂她喝了半碗參湯。

張全歇息後過來給杜秀蘭把過脈，讓姚姜帶着瓊葉和再招一同坐在床内，放下床帳，将杜秀蘭的手遞出來。

張全取來針囊先給杜秀蘭手臂紮上銀針，而後讓姚姜帶着人将杜秀蘭身子翻轉，将她的後腰露出帳外，在其後腰紮下銀針。

施完針後，杜秀蘭已長痛不止，她緊緊咬着折成團的帕子，一聲不吭緊捏着床邊的扶臂，按張全教導用力，半個時辰後生下一個小兒。

小兒自胞衣中剝出來已全身發青、小臉發紫沒了氣息，拍他的小臉彈他的腳心他也不哭。

姚姜将小兒遞出門外，張全接過小兒撫拍他的後背一陣也沒能讓他有氣息哭出聲來。

張全歎了口氣：“在母親腹内憋了太久，救不過來了。這也是一直生不下來的緣由：小娃娃沒力氣了，不能自母腹中掙紮出來。”

張全去給杜秀蘭開了方讓人去軍營中取藥，準備熬藥。

姚姜将小兒與胎衣用薄被裹好，方才回到杜秀蘭屋中。

杜秀蘭已筋疲力盡，氣息微弱，瓊葉服侍她喝粥，再招收拾打掃。

姚姜接過瓊葉手中的碗：“你們去歇息吧，我來照料。”

瓊葉與再招收拾了屋子離去，姚姜服侍杜秀蘭喝了半碗粥才道：“孩子沒能活過來，我兄長想盡了辦法都沒能讓他哭出聲來，還是因未到足月不能順利生産之故。我會找地方将他葬下，改日你想看一看，我陪你去看。待你好些了，找座寺廟給孩子超度吧。”

杜秀蘭呆了片刻，淚珠滾滾而下，她閉了閉眼：“這或許就是他與我的命！多謝嫂嫂！”

姚姜給她拭去淚水：“你要哭也等出了月子再哭，現下你得養好身子。周家人必定還有後手，你身子不好可對付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