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飯,衛駿馳去沐浴。張全來給姚姜把過脈,囑咐她:“你這回寒氣入體,得好生暖着養些日子。保命丹雖溫養,但你平日裡得再穿暖和些,吃食也以溫養為主,我再給你開方調養些日子。”
姚姜問:“兄長,沈掌櫃與小四可還好?”
張全:“沈掌櫃腰間的傷便已凍上了,我又用烈酒洗過傷口,為防傷處被掙開還縫了兩針,也上了藥。他的衣裳厚,刺他的刀被層層阻隔,沒傷及髒腑。養些日子便會好的。待他的傷處果真無大礙了,你遣人往他家中送信,讓他家中人來接他回去休養。他與那小夥計也凍狠了。我讓蘇季揚用雪粉給他們揉搓了手腳,又泡了溫水,喝了姜湯,也服過保命丹,現下應當沒大礙了。”
停了一停,張全道:“我已與千戶說過了,往後再有傷兵來到,讓他挑兩個跟在你身邊。我知曉你不喜有人跟随,但你已是别人的眼中釘,孤身一人就得面對危險。沒有人跟在身邊就是給了歹人下手的機會。”
他歎了口氣:“恰逢查幹巴拉帶着紅夷大炮來攻打大營。”
姚姜先前聽杜秀蘭說起時,便猜測那讓地面震動的聲響是炮彈炸響。
這時猜測落到了實處,她看着張全:“紅夷大炮?”
片刻後,張全道:“千戶才自北張回來便帶兵迎敵,幸而骠騎營找到了紅夷大炮所在,又殊死拼殺,逼得他們遠離了紅夷大炮,大營才沒被攻陷。之後千戶便分派人手追去大張城,他也很是疲憊。”
姚姜心中酸脹:“多謝兄長提醒,我往後會帶人在身邊,絕不會再被人擄走。”
停了一停,她問:“紅夷大炮後來如何了?”
見張全看着自己,姚姜:“我也聽過這紅夷大炮,極之厲害。若還在遊牧騎兵之手,後患無窮。”
張全:“千戶也是這樣認為。那紅夷大炮難以挪動,要麼運回城中要麼毀去。遊牧騎兵又在左近徘徊,骠騎營兵士便将大炮推到一處河邊,鑿開冰面推入了河中。四門紅夷大炮都沒運回來,當真可惜!”
張全惋惜紅夷大炮沒能運回來,不能讓工匠比照着鑄造。
姚姜卻清楚知曉:大周的冶鐵與鐵器制造僅是粗制,并沒有鑄造紅夷大炮之力,運回來也是個煩難。
沉入河底的紅夷大炮打撈起來也不能用了,遊牧騎兵沒了紅夷大炮,大營再不會被紅夷大炮威脅,倒是解了眼前的危難。
衛駿馳回來時,張全已離去。
姚姜已沒了睡意,靠在床頭。
衛駿馳見她醒着,快步來到床邊:“夫人還沒睡?”
姚姜搖頭,衛駿馳在床邊坐下,先摸了摸她的額頭,又伸手入被摸了摸她的手和腳,“還好,都不涼。”
姚姜看着他,忽然心跳加劇,将目光轉開了去。
衛駿馳幫她把被子裹緊:“蘇季揚身手不錯,以後便讓他跟随在夫人身邊。過些日子還有傷兵來到,我再挑兩位可靠的來家中,夫人多帶幾人,便不會再遇上這樣的危險。”
姚姜看着他,衛駿馳卻明白了她的疑問:“骠騎營傷兵大多身手都不錯,願意投主也是養活自己的方法,不是所有的兵士都願意去農莊勞作。且蘇季揚在家中你也會每月發給銀子,将來在我們家中當個管事,也是立身的好法子。且他的底細我是知曉的。”
姚姜點頭:“我聽千戶的。”
衛駿馳看了她片刻,将她抱入懷中:“我很恐懼。我怕找不回你,或是我找回你時,你已受了太多苦楚。”
“夫人,我對你不住。”衛駿馳的聲音哽咽:“我沒能即刻去找尋你。我該最先找到你,但我,”
“自我們在三河村月下清談,我便決意要娶你為妻。你想方設法養活那許多鄉鄰,令我傾心。隻是我不敢在北疆沒平定前求娶,我怕我會埋骨此間,留你一人在世間凄苦。但沒料到世事變幻,你也來了,縱算我知曉你是被逼無奈與我假成親,但你點頭答允的那日,我亦歡喜得一夜未睡。哪怕我們一世都要在此間,能守在你身邊,我也甘願。”
衛駿馳的面頰貼着姚姜頭發輕擦:“從前我想的是留你在青川經營酒樓,而我到北疆來打退遊牧騎兵,北疆平安後,我請你來此教此間的百姓培育栽種良種,而後我再求娶你為我的夫人。”
姚姜心中暖意湧動,她擡起頭來看着他:“我沒有怨你。大營若是失守,歸雁城與北疆都會生靈塗炭。即便你先來找我救下我來,但當中隔着大營失守,遊牧騎兵屠城,我們不會有此刻,隻會埋怨彼此,再不願相見。”
停了一停,她小聲道:“我知曉你的心意,我的心意與你相同!”
衛駿馳隻覺耳中轟響,驚喜交加,一動都不敢動。
姚姜咬了咬嘴唇:“我知曉當日我用千戶解煩難,很不厚道。但我對千戶也有真心,我不喜利用他人。”
衛駿馳半晌才回過神來,扶着她的雙肩:“夫人,”
他驚喜交集,目光溫柔,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