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駿馳也看着她，片刻後緩緩問道：“夫人想到了？”

姚姜看着他，半晌才說出句話來：“她有夥伴，不會是尋常牧女。她是博格或阿爾西的家人吧？”

衛駿馳輕輕點頭：“博格有姐妹，但他的姐姐已年過三旬，妹妹還不及十歲，與蘇雅的年紀相距甚遠。倒是阿斯幹有個女兒，阿爾西的同胞妹妹，年紀與蘇雅差不多，她名喚巴雅爾。”

“遊牧各部落的情形，北疆的武官都知曉不少。首領家中的情形，連同他們的兒女我們都心中有數。”

衛駿馳：“遊牧各部首領對北疆的武官也清楚知曉，雙方打了數年，早已知己知彼。遊牧各部落都是弱肉強食，首領之位都要傳給男兒，女兒多用來嫁與别部落首領聯姻，因此這巴雅爾從前并不讓我們留意。我聽聞她早先離開了部落，且是在我來到北疆前就離開，我也沒留心。”

姚姜仔細回想蘇雅的情形，驚訝地發現，她隻記得蘇雅裹着厚厚髒衣，面容肮髒，頭發蓬亂，目光如狼一般明亮兇狠。

蘇雅的兩名夥伴來得無聲無息，沈洪義随身帶着行走北疆與遊牧部落的夥計都身型強壯，卻無聲無息死在那二人手中，姚姜若沒有箭毒木，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與其說他們是蘇雅的同夥，說他們是蘇雅的侍衛更加貼切！

蘇雅渾身肮髒用是她刻意為之，為的是掩人耳目，讓人嫌棄避開，從而保全自身。

“但夫人說到蘇雅有同夥，我忽然想到了她。阿爾西死在了北張城，博格又死在了大孤城外，巴雅爾恨毒了我們，她要報仇便會與查幹巴拉聯手。”

衛駿馳：“巴雅爾身為首領之女，必定與尋常牧女不同，且更加艱忍。當時我以為她為了博來部的将來早早去到了博格的部落。現下才知曉她是很早就到北疆來打探了，若遊牧部落攻破大營，她有首功，可以憑借這功勞分得許多好處。”

姚姜想了片刻：“隻有男兒才能成為部落首領麼？”

衛駿馳：“遊牧部落首領之位隻會傳給男兒。阿斯幹的兒女不少，但隻有阿爾西與巴雅爾能擔當部落首領。我猜測這是他的王妃鞏固兒女的地位所緻。王妃待到她親生的兒女長大後，才讓側妃們生兒育女。巴雅爾還有數名年幼的兄弟，這些年幼小兒成為了首領，也是名義上擔當，巴雅爾才會是真正的掌權人。”

姚姜：“巴雅爾與靜王府有了往來？”

衛駿馳搖頭：“巴雅爾到北疆來應當是刺探到北疆的消息，這樣一來她與博格成親後也不會被輕視，而後一同執掌部落，還能照拂博來部。我猜着是博格與靜王府悄悄往來。博格心思深沉，查幹巴拉拖着他與大周為敵，而他也想借查幹巴拉變強。他不僅會隻想依靠查幹巴拉。若他的部落大些不必借查幹巴拉的勢，他會是查幹巴拉的大敵。在我看來博格和阿爾西都不願居于人下，與靜王府的爪牙勾連，能讓他們将來不必受制于查幹巴拉。”

“阿西爾死在北張城，巴雅爾與博格的婚事就更加緊要，她早已投身為沈掌櫃的奴仆，跟随着他來北疆四處探看，對北疆知曉甚深。得知兄長死去，與博格來往更加緊密。而夫人看到的匕首，應當是姬複秋送與阿西爾或博格的，作為結盟的信物或禮物。他們去世後，巴雅爾得到了這柄匕首。”

姚姜震驚無以，衛駿馳：“各部落的牧人都歸首領所有，遊牧部落的首領極少将部落中的牧人賣為漢人的奴隸。你說了這蘇雅與衆不同之處，又說她有同伴，且她的同伴動起手來極是厲害，我才想起博來部還有巴雅爾。遊牧部落首領之女，身邊才會有侍衛跟随。”

姚姜想起她在大小孤城與歸雁城都見過蘇雅，不禁急了：“若蘇雅真是巴雅爾，北疆三鎮她都來過，三處的情形她都知曉，那豈不是，”

她說不下去了，緊皺着眉頭看着衛駿馳。

衛駿馳：“夫人，巴雅爾已離開，這事暫且過去了。我今日請了畫師來，這時畫師正在沈掌櫃的居所畫她的畫影，畫好後交與關防，她再想來就難了。關防會對跟随商隊進出的女子都嚴加盤查。”

姚姜：“這畫影可會送往大小孤城？這畫影畫出來與真人差異甚大，也能有用？”

衛駿馳：“不論如何畫影一定要有，即便不像，也要張貼在關防要道，對她有所震懾。”

姚姜想了想：“大小孤城都有人識得她。大孤城的馮瑜光見過她數回，小孤城的汪娘子也遠遠地見過她。雖說她在北疆一直都面上肮髒，衣着破爛，若大小孤城的守軍有疑惑，可以去尋她們幫着看一看。”

衛駿馳：“此一節很是緊要，我會将這消息随着畫影傳到大小孤城。”

停了一停，他道：“沈掌櫃明日就會返回北張城家中，本來今日便能啟程了，他的傷口長得很好，兄長也給他開了處方讓他帶回北張城家中再抓藥調養。但我今日請人來畫巴雅爾的畫影，他才沒離去。明日他便會離去，我會派兩名骠騎營騎兵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