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待姬複秋說完，才微微一笑：“魏公子是與我談交易？既然是交易，那我也有話要說。”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的胸襟并不寬闊，魏公子看錯我了。我不會容忍我夫君身邊有别的女子，美的醜的都不行。我也不在乎别人說我吃醋嫉妒。人有七情六欲，女子出嫁之後也還是人，對夫君有情有義才會吃醋嫉妒。魏公子想讓我夫君娶令妹過門，我不允可！”

“我夫君不娶魏柳雪姑娘還有個原因。令尊當年以戰馬換鐵器為靜王府斂财，乃是公然資敵。衛家三代鎮守北疆，二十六條性命葬在此間，與令尊公然資敵脫不了幹系！衛家二十六位先人雖死于與遊牧騎兵交鋒，看似與令尊無關，但若無令尊一直給對方輸送鐵器，何至于此？魏公子還來讓我夫君用衛家二十六條人命換來的丹書鐵券保護令妹，不覺汗顔麼？”

“我知曉魏家大廈傾覆時魏家公子年僅十三，倘若算的是虛歲，魏公子那時不過十一二歲而已。對令尊的作為知曉不多，稀裡糊塗便身陷囹圄，而後又不明所以地離開了大牢，從此淪為他人的爪牙！但魏公子可曾想過：為何這世間有那許多人不必進入大牢？能平安到老？也不必因着家人被人拿捏？”

姚姜淡淡地道：“因為他們的父親沒有傷天害理，沒有欠下累累血債，更沒有公然資敵！魏公子先前說對報應不必看重。但魏公子與魏家小姐如今的身不由己，焉知不是令尊當日做下惡事的報應？我并非對着魏公子逞口舌之快，我是想告訴魏公子：二位如今受的苦，便是當年令尊的作為所緻！死有輕如鴻毛，亦有重如泰山。令尊是通敵的幫兇，死是對他最好的解脫！他一死怎敵得過千千萬萬北疆兵士性命之重？因此我與千戶不會與你做這筆交易！”

“魏家小姐若不在我們手中，魏公子絕不能來到我家中說話。你主子的殺手早将你殺于無人處了！北疆廣大，無人處甚多，殺人抛屍輕而易舉，且之後或許都不會有人發覺。就因千戶先将魏家小姐送走，讓靜王府沒了拿捏你的把柄，他們不能即刻對你下手，才讓你逃到了此間。他們希望跟随着你找到魏家小姐，而後一同擊殺！”

姬複秋怔怔看着姚姜一語不發。

姚姜接着說道：“魏娘子自識得千戶以來，沒少得千戶照拂。但想讓千戶娶她入門，絕無可能。你想為她謀個好将來也是人之常情。你以為令尊即便作過惡，但他以死謝罪也該一了百了，你們并沒有害過北疆的将士，卻受要被官賣并成為别人爪牙，極不公平。可你這樣想，才是對死在北疆的将士的家人不公平！”

“你來過北疆，可去過護國寺與從前的無名寺？你不敢去！我在無名寺外從沒見過你！可見你對令尊的作為還是知曉些許的，無顔面對這兩座寺廟裡的衆多靈位！這情形下你還來要求千戶娶你的妹妹，千戶怎會如你的意？”

門上輕輕敲了兩記，瓊葉推開屋門，托着兩盞茶進來。

她先在姚姜面前放下姚姜的藥草茶：“千戶與張醫官說夫人說話口渴，讓我送了藥茶來。”

而後她将另一盞熱茶送到了姬複秋身旁的高幾上，将冷茶換了退出門去。

姬複秋的雙眸已不再是先前的滿不在乎，他的目光已變得沉重。

姚姜輕歎：“魏公子，千戶沒用令妹的安危來要挾你，隻讓你說出你知曉的秘密，已是給了你機會。你要知曉，靜王府才是你的敵人。若沒有當年靜王府以權勢利誘，令尊何至于走到那地步？那你們還好生在家中，以魏小姐的才情，追求者衆多；而魏公子應當已走上了科舉之路，且你們已各自嫁娶，生兒育女。便因靜王府的利誘，令尊才走了歪路。之後你的确是靜王府讓人養大，但這些人用你的親妹妹作為牽制，逼得你做了多少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