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京兆府尹董酺壽筵。
天還沒亮,董府的丫鬟小厮就開始忙碌起來了。董府上下熱鬧非凡,就連門口的小厮身上都換上了一件紅色坎肩。
時辰尚早,董酺在密室裡欣賞着自己這些年積累下來的金銀珠寶。
數十個大箱子,整齊有序地壘在一起,邊上敞開的幾個箱子裡全是黃燦燦的金餅和排列整齊的銀錠,地上是一堆由金銀珠寶堆砌而成的小山堆。董酺拿起一塊銀錠放進嘴裡咬了一下,想着這次壽宴過後,各部官員送的禮又可以将他的寶庫充盈,就笑得眼都沒了。
董酺躺在一堆金銀珠寶上面,随手抓了幾串珍珠項鍊放在胸前,閉上眼惬意地哼起了小調。
“老爺!老爺!”
董酺隐約聽到有人叫他,凝神一聽果然是有人喚他,無奈,他隻能暫時放下手裡的寶貝。
門一開,管家就着急道:“老爺,無雙公主和廣明縣主到了!”
“無雙公主?”
董酺方才那點喜悅被沖得幹淨,不敢耽擱,大步流星往前廳趕,問道:“則鮮呢?”
管家把門帶上,跟上董酺,道:“二公子已經去迎了。”
董原也被武霜和李硯書的突然到來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帶着人迎上去,跪下行禮。
“參見無雙公主!”
武霜從厭翟上下來,睨着董府一幹人等,緩道:“免禮。”
“謝公主!”
董酺匆忙趕來,行禮道:“參加無雙公主,微臣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武霜道:“府尹嚴重了,今日原是本宮不請自來。”
董酺忙恭維道:“殿下能腳踏賤地,是我董府之辛。殿下光臨,寒舍蓬荜生輝!”
武霜手一點,身後的宮女捧着壽禮上前。
董酺趕緊拱手行禮,道:“謝殿下!”
進去時,董原對着李硯書點頭示禮。董敏怯生生地跟在董原身後,頭也不敢擡。平日裡董原肯定不會讓三妹出來,但今日來的是公主,董家姑娘不陪着說不過去。
董夫人早些年故去,董酺雖然小妾衆多,但不知是不是董酺上了年紀,這麼些年竟是再無人誕下子嗣。董原領着人進了正廳,不好再陪,隻能囑咐董敏幾句,行禮退下。
武霜坐了一會,道:“時辰尚早,董府我還是頭回來,董小姐可要帶我們好好逛逛才是。”
董敏手指緊緊捏着帕子,聞言心涼了半截,但也隻能硬着頭皮回道:“臣,臣女遵命。”
李硯書覺得這姑娘過于緊張了,好像她們是什麼吃人的猛獸,看一眼都會掉塊肉似的。
“别緊張,”李硯書溫和道,“我跟殿下看起來很兇嗎?你從方才起就一直沒敢擡頭看我們一眼。”
董敏呼吸都停了半拍,倏地跪下,頭垂得更低了,連忙道:“臣女不敢,殿下與縣主身份尊貴,臣女,臣女卑微之身,豈敢亵渎貴人。”
武霜皺了皺眉。
李硯書歎了口氣,怎麼這兄妹性格相差這般大?大哥嚣張跋扈,肆意妄為。二哥心思缜密,張弛有度。怎麼到了妹妹這,反而畏首畏尾了?
“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李硯書将人扶起,看着她的眼睛,揶揄道,“要是看一眼都是亵渎,那我們幹脆不要出來見人好了。”
武霜掩着嘴笑了一聲。
董敏聽着她們講話,便鼓起勇氣擡眼看向她們,下一秒又覺得公主與縣主真好看。
武霜道:“董小姐不必拘謹。”
董敏低眉應道:“是。”
話雖如此,可是董敏還是怕。一路上糾結得眉頭緊蹙,覺得該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說什麼,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話給父親和哥哥惹來禍端。
李硯書環顧一周,突然道:“董小姐,怎麼今日不見大公子出來?”
武霜聞言看向李硯書。
董敏心一緊,趕忙道:“大哥,大哥今日身子不适,怕出來沖撞了各位貴人,故而未曾出來相迎。”
今日是陰天,在前院時還不覺,這一到後院開闊地,風就大了起來。董敏本來就緊張,風一吹,倒吸了口風進喉管裡當即就咳了起來。
“殿下,”董敏捂着嘴,咳得面色漲紅,斷續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李硯書看不下去了,幫忙拍着她的背,安撫道:“沒人怪你,這麼緊張作甚?這裡風大,我們去假山後避避。”
無雙公主親臨董府,消息一出,元安原本那些還在猶豫要不要去赴宴的大臣們攜帶家眷聞風而至。一時間董府戶限為穿,董酺與董原忙地腳不沾地。等到董原收到董敏帶着武霜和李硯書去後院的消息時,再想帶人去阻止也來不及了。
李硯書一開始其實是想诓董敏帶她們去董平所住之地,但是因為董敏突然咳嗽,她們隻好先帶人去假山後面避風。畢竟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若是就這麼回去了,實在是不甘心。
卻沒想到,假山後面别有洞天。
成片的海棠花随風搖曳,花瓣受風在天上形成一個漩渦似的形狀,過一會兒飄下來一些,旋即又有新的花瓣補上,美不勝收。
海棠的香味撲鼻而來,引得李硯書情不自禁往裡走了幾步。董敏見狀提醒她:“縣主當心腳下,有些泥土前幾日才做翻新。”
李硯書腳下一頓,不動聲色地道:“翻新?為何呀?”
董敏沒多想,隻一門心思盯着李硯書,生怕她摔倒,解釋道:“前幾日夜裡落了雨,好些花被打濕了,父親就叫人重新移了一些過來。”
“這樣啊,”李硯書眼珠子一轉,對武霜道,“殿下,看花多沒意思啊。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