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婦人怪裡怪氣道:“再不洗我們可進來幫你了啊。”
“我洗了。”謝烨幹巴巴道。
知曉她臉皮薄,外間沒了起哄聲兒。
謝烨卻是擔心地看向窗戶處,那裡可沒窗紙,窗格子又大,萬一有人從外面掀開竹簾······
聽着屋裡婦人們又拉起家常,窗外屋檐下的柏翠嘟嘴,趴在窗戶上道:“嫂子,幹衣服在櫃子,你找一下,小的就是你的。”
謝烨不确定道:“翠兒?”
“嫂子是我。”
聽着柏翠歡快的聲音,謝烨放下心來,滿是泥水的衣服丢在地上,站在浴桶邊彎腰洗頭。
隻是洗完頭發卻是犯難,浴桶中的水已經有些渾濁了,再洗澡也太······
“妹子,洗的咋樣了,還有一桶水,幫你擡進來?”
謝烨愣住,繼而手忙腳亂撿地上衣服套。
······
一個澡洗得起飛狗跳,謝烨穿着幹淨的單衣單褲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時,臉蛋紅的彷佛塗了胭脂。
柏翠拿了幹布巾進來,笑盈盈道:“嫂子,我給你擦頭發。”
有手快的婦人接過,笑道:“嬸兒,侄媳幫您擦。”說着還拍拍炕沿,“嬸子往出坐坐。”
見婦人比她還年長,卻是開口叫嬸子,謝烨呆愣後才反應過來,柏蒼人小輩分大。
她藏在被窩裡的腳趾摳在一起,幹笑道:“我自己來,嫂子坐着咱們一道說說話。”
這份熱情,她着實有些消受不起!
另一更年長的婦人笑道:“這可亂了輩分,她就是你侄媳婦哩。”
有婦人看出謝烨羞赫,奪過布巾遞過去,故意斜眼看人,道:“顯着你了?就你會伺候人?回去伺候你家青山吧!”
其他婦人跟話揶揄,被奪走布巾的婦人也不生氣,笑着拍打她們。
謝烨擁着被子坐在熱烘烘的炕上擦頭發,間或看一眼說笑的婦人們。
曹秀紅見她看來,拊掌笑道:“嬸兒昨冒風昏過去,柏蒼叔背了您一路,咱們都羨慕嬸兒是享福的命,哪成想嬸兒自己就是個能幹的呢,日後柏蒼叔得享您的福呢!”
王氏暗暗杵她,示意别提這話頭。
曹秀紅卻是不管,她家與馬大壯家本就不和,那馬驢子啥德性自己不清楚,還敢肖想她閨女,真是癞蛤蟆長得醜想得美。
笑看謝烨,感激道:“蜜兒冒風了還沒好,多虧叔和嬸子帶了藥回來,等她好了帶來給嬸子瞧瞧,和翠兒一道給您解悶。”
謝烨點頭,“好呀,不過冒風不能輕視,得好徹底才能出門。”
“是這個理。”曹秀紅側身坐在炕沿,道:“嬸子還不知道,我家就在下面,順着大路走就能看見,好利索了來家玩。”
王氏插嘴,“侄媳婦,這是青山媳婦秀紅,你看這嘴皮子利索的,把我們都隔開了。”
“哈哈,伯娘定是見我跟嬸子聊的來,眼氣我。”曹秀紅爽朗一笑,抓住王氏手介紹道:“嬸子,這是咱隔壁的王伯娘。”說罷一拍腦門,“看我這豬腦子,您該叫嫂子的。”
末了,她将屋内婦人挨個介紹了一遍,謝烨認了個大概。
想起竈房做飯的人,曹秀紅提醒道:“四奶奶在竈房忙活,昨兒嬸子昏着,今兒得見個禮。”
謝烨雖不知道四奶奶是誰,但還是點了點頭。
“咱們也去竈房看看,讓柏蒼家的歇一歇。”看出謝烨疲憊,王氏起身說道。
衆人跟着她一道出門,屋裡安靜下來,門簾落下帶起的風吹得油燈火苗搖晃。
見櫃子上點了兩盞油燈,謝烨鼓嘴,正要吹滅一盞,門簾被掀開。
“大嫂。”柏翠探頭進來。
謝烨道:“剛好,你來吹。”
柏翠将藥碗放在櫃子上,吹了一盞油燈,擡手扇了扇燈芯冒出的煙,回身坐在炕沿處。
謝烨歪頭盯着她看,故意道:“藥都不給我了?”
柏翠摳着手指,低低道:“燙呢,得再晾晾。”
“竈房做飯的是誰啊?”
“是四嬸。”
“柏青跑哪去了?”
“在隔壁。”
幹巴巴的聊天,是個人都能感受到尴尬,謝烨挪了挪屁股,問道:“你大哥也在那邊?”
柏翠轉頭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在呢,四叔、叔爺爺他們都在,有金來找我了。”
謝烨撥弄着頭發問道:“有金誰啊?找你幹啥?”
見她跟個糊塗蛋兒一樣,完全沒了抽馬大貴的威風樣兒,柏翠歎氣,“馬大壯的兒子啊,他找我是想見你。”
見她伸頭過來,謝烨連忙湊頭過去,豎起耳朵。
“有金想問問,咋才能不讓他爹打他娘?”
謝烨啞然,見柏翠神色不似作假,低低道:“讓馬大壯害怕,最好是害怕他娘不敢再動手。”
柏翠迷茫,馬大壯人高馬大,在嶺山一直都是霸王,連他哥的話都不咋聽,會害怕女人?
不過看到眼前人,她脫口而出:“除了你,咱們嶺上再沒馬大壯害怕的人了。”
謝烨笑着給她一個腦瓜崩,“早晨不是還大壯哥長大壯哥短麼?”
“呸,我才不要叫他哥呢。”柏翠捂着額頭惡狠狠說道,末了半是豔羨半是欽佩,“我要有大嫂你一半的厲害,馬驢子就不敢欺負小青了。”
“你大哥不是很能說得上話麼,怎麼還有人欺負你們姐弟?”
“背後地裡欺負,我也不能次次都找大哥啊,再說那馬驢子屬狗皮膏藥的,難纏的很,被他纏上沒完沒了煩死個人。”
柏翠拍打着被褥抱怨,看得出苦隔壁驢子兄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