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巫諾就在最近的旁邊,灑漏的清水頃刻間便将外套濡濕了一大片,水漬迅速在衣料上漫開。水壺砰地摔下去,地面也濺開一大攤水。
梅裡快速扯住他的外套,抖了抖,抱歉極了:“外套濕了好大一片,别穿了,免得把裡衣也沾濕。”
巫諾胡亂一嘟囔,由着他解開外套的金屬流蘇領針,别在衣襟的一朵暹鈴骨朵不慎掉在地上。
他脫了外套,體質弱又怕冷着,梅裡将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他肩頭。
巫諾眼神遊移,垂眼落向地面,那掉落的暹鈴骨朵零落在了水裡,他俯身要去撿回來。
梅裡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用不可推脫的力道将他的手壓下去,制止說:“剛好買了新的,給你換一朵。”
說完從花束中挑了一朵更純美開得更盛的,重新為他别在襟口,用領針固定好,素雅清淩。
巫諾彎了彎眉眼,将眸底深處的狡黠玩味完全掩藏好。
——軍部的竊聽器就藏在那衣襟的暹鈴骨朵裡,現在“不小心”被丢棄了。
也不是他故意的,不是他動手的,他甚至有要撿回來的動作,可梅裡不允許,這不能怪他辦事不力。
“算了。”梅裡建議,“我們去别的地方,涳汐應該快降臨了,河畔附近更方便欣賞。”
他說着,又利落地将巫諾領走了。才到這裡不久,又頭也不回地離開限制廣場,仿佛來這裡是極有目的的事,目的達成,也就沒必要逗留了。
巫諾揚眸瞧他,梅裡神色未變,無波無瀾,叫人探究不出分毫異樣。
待走遠了,他們不再處于竊聽器的監控範圍之内,巫諾壓低聲線,意味深長道:“這不是去河畔的方向,是紅線博物館。”
——他那句去河畔,分明是專門說給竊聽裝置聽的,作為對監視者的欺詐和玩弄。
而巫諾這句質問的話裡語氣挑刺得很,他又恢複了常态不再僞裝,這對梅裡來說,可以作為自己推測正确,以及成功移除監聽裝置的證明。
“去哪兒并不重要。”梅裡反過來質疑他,“我以為你要買暹鈴花,是在暗示我。”
他懷疑有竊聽并攔截下來,更多的應該是憑借反偵察的直覺,同時也直覺巫諾要他送花是有暗示性的。
但不合邏輯的是:巫諾歸屬于軍部一派,不應當作出這樣的舉動,巫諾沒有理由。
而巫諾不再開口說話了,他壓住唇角,隻在心底竊笑。
在他離開家之前,阿迪倫的确有秘密告知他,要時刻關注梅裡的舉動,順便也讓他戴上了竊聽。
不管是在哪座星球,地面都在對轉務尋求更強的控制。
轉務人員從外返回地面都是需要上報的,連回家探親都受管束,更遑論這裡是大東薩限制區,是一個囊括機密紅線的地界。
轉務入内,一定會被盯得死緊。
但巫諾不需要也不樂意那監聽器的存在,他的确有暗示的成分在,但暗示歸暗示,到底能不能做到反偵察,那是梅裡的本事。
……
他們沒有去往約摩河畔,仿佛是心照不宣,都往人少的地方靠近。
大東薩區因為内藏機密,并不是所有地盤都開放,不開放的地方外圍有激光紅線。
巫諾遙望見視線盡頭的紅線區。交錯的紅線從地面延伸至空中,形成一道屏障,将紅線區虛化,屏障内部的情形完全看不清。
紅線外部最近的建築是一座博物館,據說是早期的國王曆史博物館,但自從希斯蘭帝星進入流浪時代以來便廢棄了。
因為這博物館臨近紅線區,仿佛就是紅線區的門戶,現在也被叫做“紅線博物館”。
今天應該算是他重生以來,被安排在交易官身邊第一次接到明确的監視任務。
看起來,誰都料想到了将有大事發生。
但,“我要吃東西。”巫諾又瞧見在享用冰激淩的情侶,揚了揚下巴向梅裡示意。
剛剛不方便,現在可方便了,吃了再說,管他什麼。
“你在這裡等我。”
梅裡走開,步履似有急切,巫諾望着背影暗自嘀咕了聲:“哈?這人今天怎麼這麼好指使啊?”
他這漫不經心的疑惑,很快就又被自己抛在腦後了,并沒有深思和多想,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事實上沒有錯,梅裡等徹底避開了他的視線,回眸再淡掃一眼,以要為伴侶買冰激淩的名義避開了耳目。
眉宇間染上沉色,他快速地按了按耳下,連接腦機藍牙,壓低聲音警惕道:“說。”
“根據情報員之前的信息透露,目标設定在紅線博物館。剛剛又接到了緊急線報,但對方說得非常隐晦,可能是不方便傳遞信息,根據推測和破譯,意思應該是——”
“紅線博物館存在危險,不要前往。”
“但現在要調整已經來不及了,紅線博物館内部已經被封鎖,無法連接。你是絕密人物,原本不在此次行動的人員之内,要注意保護身份,但如果行動組情況危險,請協助和支援。”
梅裡下意識望了望遠處的紅線博物館,“原話是?”
“——懷舊日的暹鈴花還沒有送給你。以及,之前說了要陪你去醫院的,很抱歉沒有來,今天給你帶了賠禮……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