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告誡完之後離開了，等人一走，巫諾立馬恢複原樣，從地上爬起身來，哪有半點驚懼可憐的樣子。

從升降梯出來之後他就好了，那種高空反應又消失了，他撫了撫心口，确認自己沒事，跟梅裡讨論說：“這裡沒有監聽。”

梅裡依舊坐着，斂下眸子，仿佛在沉思，“嗯。不是沒有，是連不上。”

涳汐降臨極大地阻隔了希斯蘭的信号系統，在地面的時候尚且能斷斷續續地連接上，但在地心則完全不同。

在懷舊日，這是一座封閉的地心之城，不與外界聯通。

“幹嘛！你瘋了？”巫諾本要啟唇再談，卻眼睜睜看見梅裡将頸後的防寒貼片撕下，動作之麻利幹脆，好似沒有一絲的猶豫。

巫諾睜圓眼睛，又眼睜睜看着他略微掀了掀衣領，将貼片在鎖骨之下重新貼好。

原來他隻是撕下來換個位置？好奇怪……

“噢？”巫諾似懂非懂地支吾了聲，向後伸手摸了摸後頸的貼片，疑惑道，“我要換嗎？”

梅裡拉開他的手，不讓他撕，“你不用。”

步入初星際時代，“人”的概念變得更宏觀，變得更難定義。

相對應地，人體學的研究範疇也越來越寬廣，從對本土星球人類拓展到了對整個宇宙範圍内的智慧生物。

他也了解希斯蘭人體的特點，他們在生理上存在一個神經大聯結，叫做“元核”，這是大腦之外的另一神經系統高級部分。

學界裡有一句玩笑話，說元核是希斯蘭人的另一個大腦，這種有兩個大腦的人類比其他人種的智商更高，思維更靈活。

包括巫諾體内的那塊人體晶片，植入在頸内的位置，其實就是植入在了元核之内。

地心城用來維持體溫的防寒貼片，是專門給特維局的工作人員使用的，人們默認貼在後頸的位置，這裡靠近元核，能讓貼片最好地發揮作用。

但他是地球人，又沒有元核，貼在哪裡都無所謂。

巫諾也弄不懂他的意思，索性不管，轉而說：“帶我們到這裡來應該是特維一席的意思。”

梅裡在隔間的門邊将門打開，回眸看他一眼，問：“你了解他嗎？”

“不了解。隐約知道他誰也看不上，做事挺張揚的。”

梅裡若有所思了一陣兒，從隔間出去了。

巫諾也沒打算待在這兒，連忙小跑過去跟上他的腳步，跑出去立馬又刹住了，掉轉頭來将挂在門邊的手铐一起薅走，這才重新跟過去。

聽士兵的說法，地心城應該是有好幾層的，但也沒告訴說他們所在的是什麼位置。

出了隔間，繞過拐角便是闊大的大廳，大廳内部有密密麻麻的操縱台和屏幕面闆，但全部都沒有連接。

懸浮闆關閉了，還有的閃爍着無信号的條紋。

看起來這完全就是一間控制大廳，巫諾在控制台前操作了一會兒，系統沒有任何反應。

集裝箱式的空間，銅牆鐵壁式的風格，粗糙又暗沉，再加上沒什麼人，這裡有很濃烈的廢棄感。

巫諾将大廳都檢查了一遍，将構造和環境差不多都記清了，這時候梅裡檢查完出入口回來，明确地告訴他說：“我不打算待在這一層。”

“啊？”巫諾問，“你找到出口了？那走呗。”

他倒是爽快，梅裡蹙起眉頭，隻好說得更明白：“危險是注定的，你可以不去。”

巫諾哼笑：“我要去！”

他如今秘密加身，身份又尴尬，很難獲取到什麼，唯有主動行事，要做的就是随勢入局。

更何況，特維局今天這麼大的架勢，聲稱有機密任務，他大概都能猜到原因。

——希斯蘭人性格強勢銳利，熱衷于征服和擴張，這個人種對外的攻擊性侵略性極強，他們是能量能源的竊賊，到處進行開采和修建能量站點。

希斯蘭被其他星球勢力盯上也不足為奇。

他跟上梅裡前往樓層出口，一拍腦袋，驚覺道：“我們沒有軍備。”

“有。”

他跟着梅裡通過一段走廊，到盡頭的時候推開一扇門，巫諾還沒有看見通道，正疑惑之際，就先瞧見已經倒地不起的特維士兵，是被人弄暈了。

“……你幹的？”

“這一層隻有他在看守。”梅裡并沒有否認。

巫諾牽扯着嘴角，默默在心底為他豎了個大拇指。

難怪梅裡說有軍備，因為他現在親眼瞧見他将特維士兵所攜帶的東西搜刮走了，包括一柄手槍。

離開這一樓層的通道不是直接的，梅裡環顧了一圈，讓巫諾靠後站，他往牆壁上的按鈕拍下去，頃刻間地闆開始顫動。

地面和天花闆緩緩張開，仿如巨獸的深淵巨口，地底吐露出無盡的漆黑。

規律的齒輪聲響起，金屬制的旋轉樓梯從天花闆敞開的黑窟窿中降下來，緩慢地卡在地面。

旋轉樓梯向上無限延伸，被寂寥無垠的暗色所包裹。

巫諾尚在震驚中，梅裡催促他走了，他砸了咂嘴，察覺梅裡在地心城好像過于積極了，忍不住呢喃着問：

“你今天……有KPI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