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唇想對安魯說什麼,又倏然想到既然已經被挑中,那麼安魯很可能已經被控制和監聽,他又閉嘴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安魯是那個将死之人,但如果安魯不死,那麼這一場局就是一場廢局。
他忽然捂住肚子,往傑卡爾身上靠,皺起臉裝模作樣嘟囔道:“肚子好痛……”
“怎、怎麼……吃壞什麼了嗎?”傑卡爾扶住他,他卻先一步安排說:“我去衛生間,你先、先回去吧,告訴梅裡我會晚一點過來。”
傑卡爾心領神會,知道他是要傳話,急急忙忙趕回宴會知會梅裡去了。
他一走,巫諾眨眼間便恢複原樣,在安魯的驚詫神色中拽住人當即往上跑,危急時刻也不管那麼多。
他又回到了那服裝間,将門緊鎖。
安魯用手勢示意借一下他的通訊器,在通訊器上打字給他看:【您很異樣,看我的眼神裡藏着不可置信,或許知道一些内幕?看來我找您是對的。】
巫諾也不敢開口說話,打字回他:【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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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卡爾一個人返回宴廳,梅裡注意到他,但沒有巫諾。
帝星元帥莫珀向地球緻辭,表示歡迎,宴廳裡人來人往,傑卡爾尋了個時機到梅裡身邊去,悄聲告訴說:“他換了禮服,臨時到衛生間去了。”
梅裡謝過他告知,面色無常,但眸底掠過冽氣。
那塊創可貼是經過僞飾的,本質上是竊聽裝置的接聽端,可以連接上腦機藍牙,他不明白為什麼巫諾要有這樣的舉動。
聯絡員跟巫諾的對話他都聽到了,很顯然是巫諾刻意而為。
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内鬼——明目張膽,堂而皇之,也毫無章法。
往身上裝竊聽,将任務往外洩,巫諾的立場很詭異,以至于縱算他聽到了,也不敢輕信。
“你們有遇到誰嗎?”他問傑卡爾。
傑卡爾猶豫了幾秒這方不方便說,最後還是告訴他:“有,但我不太熟,聽巫諾叫他安魯。”
宴會正式開始之後,将有佩戴蒼蘭胸針的人死亡。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因為地球卧底在希斯蘭政界的其中人物,正有那麼一個,代号“蒼蘭”。
即使同為地球内鬼,他知曉蒼蘭的存在,但卻并不清楚到底是誰,直到看見那枚胸針。
——蒼蘭已經暴露,安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他們危險,也尋求保護。
——讓安魯去接近巫諾,也是他剛才暗中授意的,他判斷這反而更安全。
在這個地盤,希斯蘭人的主場優勢太過顯著,留給他們的操作空間不多。
但地球的外派特務生存艱難,為母星費心操持,保護好人員也是母星的責任。
宴會自由,人聲嘈嘈切切,他得了清閑準備抽身片刻。局勢如此,狀況突發,他必須要有所安排,讓這場宴會盡可能早,也盡可能安穩地渡過。
“梅交易。”卻有人在這時攔住他,特維一席不知何時盯上他,揚了揚酒杯,挑起眉頭笑意深遠。
“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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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阿迪倫将場面盡收眼底,着人低聲吩咐了句:“去把小公子叫回來。”
侍者得了必須将巫諾帶回來的強制命令,當即去王宮樓上找人。
……
為了讓安魯不死,巫諾目前也隻能将他藏匿在服裝間内,這方空間有隐私性,不至于被狙擊手瞄準。
隻是也不知道能強撐到幾時。
巫諾自身不能長留,他離席的時間太長勢必會引起懷疑。
他抛不開母星,對自己的定位是個雙面間諜,但同時不能叫希斯蘭察覺出不妥。
跟安魯交談不了什麼,除了知道安魯是故意找上他,他什麼也問不出來,安魯這人的身份存疑,被希斯蘭列在死亡名單上的人絕不純粹。
但時間緊促,他這陣子沒有機會理清頭緒。
他撂下安魯要離開服裝間,要先将自己安頓好,可惜叩門聲在下一秒響起,注定了他沒有機會。
“巫諾先生,是您在裡面嗎?您已經到這裡許久了,是不是有什麼事?”侍者的聲音透過門縫悶悶傳來,在室内兩人聽來好比催命。
巫諾正要開口阻攔,但侍者語氣強硬:“為了保證安全,十秒鐘之後我将采用門禁打開這扇門。”
十、九、八、七……
退無可退,他們勢必被發現。
巫諾甚至有隐約的直覺,如果侍者闖進來發現安魯,第一反應一定是一槍斃命,然後趁機鬧開。
這可是絕佳的機會,輕而易舉就能将矛頭指向他,然後順水推舟引出早已設好的局——
他用地球的槍械殺死安魯,将會牽連梅裡,牽連希斯蘭轉務,也直指地球。
繼而杜絕梅裡在這階段跟地球有合作的可能,借機也跟地球大打出手,方便撕毀《銀河限制協定》。
希斯蘭政治敏感,地面要的是絕對的權勢和安全。
五、四、三……
巫諾忽地出手拔出要求攜帶的那柄地球銀槍,往安魯手中一塞,槍口對準自己狠狠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