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交易，我的問題可能有些冒犯。”巫諾收回目光，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林奕心說能有多冒犯，他抱着胳膊聳了聳肩蠻不在乎道：“您說吧。”

巫諾僵硬地牽扯唇角，但滿眼真誠：“我想問一問您的家人還好嗎？”

林奕：“這太冒犯了……”

他登時從官方的禮貌冷下來，哂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哥哥已經不在了。”

“我也知道……”巫諾預料到了他的情緒變化，但沒有料到他開口就是哥哥。

他繼續放低聲音含蓄地闡明：“我想問其他人。”

這下子林奕上上下下地審視他，挑眉憋出了幾個音：“挺好……”

他的親生父母早就不在了，是孤兒，被鹿天河收養在膝下的時候柳扶也已經下落不明，他從沒有認識過自己的養母，那是隻存在于傳說之中的人。

談家人，他隻有養父和一個哥哥，但是哥哥也英年早逝，到如今巫諾問其他家人，那隻能是鹿天河了。

他說挺好，巫諾放下了一半的心，試探性地發問：“您相信這世上會有一些靈異的事發生嗎？”

“比如呢？”

巫諾：“死而複生。”

“……”林奕沉默了至少有半分鐘，再次看他的時候目露憐憫，“我很懷疑您的精神狀态。”

巫諾沉下臉：“我認真的。”

“死而複生？您是想表達什麼呢？我死去的家人還能夠再睜眼回來麼？”

林奕不以為意，甚至譏諷：“巫諾先生，這種事就算是放在封建時期我都不信，更何況現在是科學時代了。”

是啊，是科學時代了，可是巫諾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再醒來，為此時常恍惚迷茫，又怎麼能期待别人能信……

“那假設呢？”他不甘心地最後争取，“如果鹿商白還活着的話，或者有可能活着的話，我……”

他看見林奕摸上了槍，他懷疑自己要敢說自己是鹿商白，可能會被瞬間抵上腦袋。

“我不希望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假設。”林奕遏制住火氣，深吸了一口氣，眸色暗沉，“還有，不要直呼他的名字。”

“巫諾先生，時間差不多了，我想您該回去了吧。”

他要逐客，巫諾也滿心窩火，索性不再跟他打啞謎，硬巴巴地脫口而出：“那好！但是我的本意是向你詢問鹿總師……的聯系方式。”

林奕頓了一下，怒極反笑：“你有什麼立場打聽？憑什麼？”

他跟梅裡的反應一樣，初聽到巫諾要找鹿天河的那一秒隻有空白，随即是震驚、敵對和質疑。

巫諾振振有詞：“實不相瞞，我知道地球關心米克事件，但這件事牽涉到的不止是地球，我有相關的線索，但我要先找設計滄瀾艦的總工程師。”

——滄瀾艦是鹿天河送給他的成年禮物，是鹿天河親手設計的，這個一份來自父親的厚禮。

他這樣一說林奕倒有幾分聽得進，但不怎麼信，他不能将鹿天河的通訊随随便便就給一個外星人，還是個身份不幹淨的外星人。

巫諾堅持自己的道理，哔哔叭叭說了一堆，林奕呵呵一笑，為了勸退巫諾腦筋一轉想了個辦法出來。

“這樣吧，我現在給我爸打個通訊過去。”

巫諾怔忡地閉上嘴巴，聽他說，“這事我不好做主，我問一問他，看看他的意思。”

巫諾也呵呵，挺直腰闆，“……打就打。”

林奕沒想到他真敢答應，狠狠地悶了一口氣，心道這家夥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也是一個敢應一個敢打，這通訊就這樣打了過去。

嘟、嘟、嘟……

一聲一聲撥号聲規律地響起，他們這邊反而陷入了死寂，誰也不敢開口說話，仿佛撥号聲被無限延長。

通訊一直不接，局面僵持，在兩人都以為對面接不了的時候，各自都松了口氣等待撥号結束，無言地等待鬧劇收尾。

彼時，對方卻通了。

聲音透過設備，帶些疑惑但平穩地響起，“怎麼了？”

巫諾和林奕登時大驚，其實都有較勁的成分要比誰先敗下陣來，但沒想到真的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熟悉的聲音響起，巫諾阿巴阿巴，習慣性地脫口就要叫爸，但意識到不對緊急縫住嘴巴；林奕呱唧呱唧，習慣性且真的叫爸。

兩人手忙腳亂，沒一個能正常地闡述事體，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這件荒謬且沒道理的事。

通訊那頭的人察覺到這邊不止一個人，且環境混亂，陷入了沉默……

巫諾焦急，推搡了林奕一把，命令：“你快跟爸爸說！”

“爸，我跟你說。”林奕欺負他聽不懂地球語，将實時翻譯器關掉，對着通訊器瘋狂吐槽。

“我在希斯蘭工作，梅交易的那個聯姻來的内鬼對象，他真的離譜！一會兒拉着我說什麼死而複生，還問你好不好，現在還要你的聯系方式！他說要找滄瀾艦的總工程師，他肯定有病！我真是幾百年也遇不到這種俗世奇人……”

巫諾克制住了一拳掄過去的沖動。

那頭聽完了林奕無語的控訴，出聲：“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