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開場,轉瞬落幕。
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約會,每每憶起,總覺得那場赴約絲毫不真實,就像一個童話,那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但多少,是有些心動的……
那個北歐風情萬種的季節,維爾林宮上空的煙火久久停留,童話裡的璀璨永不謝幕,他們的故事到此為止。
婚前的悸動将被利益扼殺,他們變成強扭的瓜,誰都理性,此後的路直墜深淵,你死我活。
哦,他不該在此刻回想起約會的,他本來在想感染度的事,怎麼這樣不可遏制?
他本來在想,他看過元杞的婚檢報告,因為太特殊而記住了他的感染值:4.3%。
——一個低于零點的數值,跟自己的超高感染度截然相反但同樣獨特,這是令他感興趣的一件事。
他甚至在元杞跟前調侃過:你什麼都要跟我作對,連感染度也是。
熟悉的面容在眼前重合,他紋絲不動望着梅裡,低語:“梵希告訴我你們之前的事,布烈文的往事都是秘密,他敢告訴我,你是默認的?是不是?”
但他不需要回答,隻緊接着說:“他說有人警告你,不要讓感染度低于4%。那你改造成了多少?”
低純惰性體質難以提升,即使精粹,又能精粹到多少呢?
“這對你很重要嗎?這隻是一個數字。”梅裡到他跟前,擡手想為他撥一撥額邊的發絲,卻被他偏頭避開。
梅裡眸色微低,但依舊維持溫沉,他并不表露出絲毫的消極情緒,淡聲道:“抱歉,布烈文的往事沒必要瞞你,但關于感染度,我不能說。”
“為什麼?”巫諾緊緊盯住他,神色莫名地執拗。
“整個過往都是我的機密。”
巫諾無話可說。是了,布烈文的過去早已被遮掩,他本來什麼也不該得知的,得知這些已經是逾矩,他沒有道理盤根問底。
“抱歉。”巫諾微眯眼睛,“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必須要問,我希望你能回答我,這與你的過往無關。”
他徑直問:“布烈文有過好幾期人體工程是嗎?我想知道在CI意識入侵工程之前,有沒有一期跟數據有關?”
“有,DT工程,全稱‘數據改造’。”
梅裡再次擡手将他額邊頭發撩至耳後,這次他沒有躲避。梅裡道:“你怎麼知道?”
巫諾似有所悟,他好像很急切想要知道什麼,加快語速不答反問:“那DT工程是成功的嗎?”
而答案出乎意料,梅裡告訴說:“很完美。”
不止成功,而且完美。并不是沒有瑕疵,隻是那點瑕疵與人體改造的成功相比起來微不足道。
痛、心口突然騰起一陣鈍痛,巫諾眼前一黑捂住心口……
他對自己的母親還是所知甚少,當被綁架時在星獨基地重逢之時,就已經觸及到了一段前塵往事。
柳扶,他的母親身在星獨,他從不知道她是實驗體。
外界都贊美她擁有天生的數據腦,對數據的操縱已經突破了人類極限,卻從未有人懷疑過這其中的玄機。
眼前再清明之時,他已身在辦公間的休閑沙發,手腕被緊緊握住,他被一道緊切的視線籠罩住。
梅裡問他:“怎麼了?”
他不知道是哪句話,或者哪個行為冒犯到巫諾了。
巫諾太虛弱了,好像随時随地都會出事倒下,他的身邊要時時刻刻有人才安全,以免出現上次那樣的惡化突發。
上次……他隻失陪了那麼一丁點時間,回去搶救時他卻在嘔血。
還是應該寸步不離的。
可是做不到,外界新一波的紛亂即将爆發,微塵調查在發酵,他必須處理這件事。
腕間的力在緩慢收緊,他好像有什麼壓抑的怨氣,巫諾動了動手腕,提醒他注意。
關于DT工程,關于他的母親,他了解得也不多,他認為應該等鹿天河到了再談。
因此巫諾沒有在當下向他解釋,轉口跟他商量說:“我想讓我爸來看我,可能還有林奕,我還不清楚他能不能到。”
“什麼時間?”梅裡注意控制了力道,将語氣放得平和,為了不吓壞或者傷害到巫諾他費盡了心。
“都可以。”巫諾猜測他在考慮人情世故,于是好意解圍,“你要來嗎?如果你忙的話可以不用到場,這又不是什麼正式的會見,而且你照顧我,我爸感謝你還來不及。”
雖然這樣說,但他畢竟是東道主,晾着鹿天河不招待顯得失禮,鹿天河是一個他不得不重視的人。
“我盡量到場。”
*
梵希覺得自己快成管家了。
梅裡沒有到場,工作緣故大概會晚一些時候回來,但囑托了他招待遠道而來的鹿總師,還叮囑他要将細節一一記牢。
怎麼?難道他還要做個會議記錄?
“……長期脫離人類社會,我已經很久不跟陌生人打交道了。”梵希無助極了,他連接觸巫諾都做了心理準備,i人變i往往就在一瞬間。
“我爸爸很好說話的。”巫諾拍拍他的肩寬慰道,他自得一笑,“他是世界上最溫和的人。”
“你家庭很幸福。”梵希也跟他笑了笑,“挺好……”
想說巫諾幸福,可是一想到他死了,在乎他的人都在變得沉郁或者變瘋,好像又不可以用他來界定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