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布烈文格外寂寥,适應了有人陪的日子,突然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梵希莫名感到惆怅……
隻有森森在這裡陪他,大型森氏獵犬好像永遠有使不完的力氣,活潑好動,跟趕蒼蠅似的甩尾巴。梵希從海灘邊遛完狗回來,百無聊賴地窩在景歇台中跟森森對話。
“我數20下,尾巴靠左,CI009先回來,尾巴靠右,就巫諾先回來。1、2、3……”
20下數完,剛好尾巴停留在左邊,他通過樸素的方式算出來應該是梅裡先回來,于是決定拭目以待。
這一等直等到了布烈文的光明期過去,工廠亮起了燈,景歇台中昏沉沉的。
“怎麼都這麼忙啊?是不回來了嗎?”梵希獨自納悶。
他的納悶也到了頭,因為話音剛落,耳邊便捕捉到遠方隐隐的航艦轟鳴聲,不多時,有人便出現在了視野裡。
“我對了!”他拍了拍狗子的腦袋,以茲鼓勵。
梅裡也出現在景歇台,環視後問:“他人呢?”
他問巫諾,梵希歎氣:“不在呀,我等你們好久了。”
“不在?”梅裡存疑。
梵希颔首:“好像是去地球方面了。”
眼見梅裡陷入了沉默,梵希想了想分析說:“他都基本好了,隻要注意點身體上沒什麼大礙,按道理也可以不留在布烈文了,而且他也有好多事情。但是出于禮貌,不回來的話他肯定會說的,他沒說,那應該要回來。”
“——除非他不想見你,生氣。”他最後補充,“你們鬧矛盾了嗎?”
昨天發生那樣的事,巫諾一杯烈酒潑過來之後摔門而去,他們應該算是鬧矛盾了。
那位心高氣傲的鹿大交易官最厭惡被強迫,從前因為強迫的事罵了他一輩子,現在也一樣會因為這類事而心生惡氣。
——他會跟他道歉的,前提是他回來,他求他回來。
他這樣一想,人真回來了。巫諾抵達過後發現人全在景歇台,盡管本來就隻有兩個人。
他很快融入,倚在台欄外抱臂問:“聊什麼?我也聽聽。”
是戲谑挑弄的語調,梵希聽出來,這種語氣不可能是對自己,那隻可能是對梅裡。梵希微微一笑,好奇詢問:“怎麼啦?出什麼事了我不知道?我也要聽。”
“你問問他呢。”巫諾似笑非笑。
兩道意味不同的目光齊刷刷往身上落,梅裡沉吟開口:“……抱歉,昨天我喝多了,可能有點失控,我記得很模糊。”
梵希:“哦……?”
很可惜巫諾并不是一個懂遮羞的人,他不慣着誰,大大方方地拉低了領口,露出頸下柔白的皮膚,肌膚的膩白将深重吻痕襯得刺目。
梵希一下捂住眼睛,張開一溜兒指縫偷偷地觀察。
“抱歉。”梅裡道,“我不太有印象了。”
他很清醒,但強吻他本就是裝醉之下的舉動,本就是假借酒意。他不能在真正清醒的狀态下做什麼,可是他又瀕臨失控,也或許已經失控了。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醉了,這個巫諾确認不了,他最多得出結論:“看來你酒品不好。”
梵希将他們倆人之間的這些拉扯看在眼裡,他也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裡了,索性以森森該吃飯了為理由跑開,狗子也跟着他蹦跶遠。
不遠處的海潮咆哮,景歇台隻剩下兩個人。
巫諾到裡邊坐下,景歇台裡也有酒,但他不喝,他昨天就喝了一杯暈了半天,他将這也怪到了梅裡頭上。他面朝遙遠的大海,拈了顆青梅來吃。
梅裡在輕幽地審視他,他在觀察什麼?
巫諾一口一口地嚼着梅子,他享受這種常人不能忍受的生酸,他忽地靈光一閃,側眸問:“梅裡?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乍一聽是好奇怪的問題,梅裡斂了斂眉目,神色不動地回他:“名字當然是父母取的。”
“也是……”巫諾随意點了點頭。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扯完了這句又另外扯,道:“雖然你說昨天你喝多了酒,不記得做什麼了,但大概印象應該有吧。我最相信酒後吐真言的話,我會當真的。”
“你可以當真。”
“好吧。”巫諾聳肩,他也審視這個眼前的愛慕者,就像曾經無數次審視元杞。
自銀尾絕殺過後梅裡跟元杞越來越重合,他斂去周身的鋒芒冷戾,變得細緻體貼,巫諾時常為此恍惚。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新人和舊人了……
如今一眼一眼再看,其實還是不一樣的。
元杞斯文些,梅裡?明顯是個暴徒,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成熟、疏離,克制但極有爆發性。
此刻應該也才從工作中抽身不久,還身着希斯蘭轉務軍方的制服,襯衫上端的一顆紐扣沒扣,金屬領鍊輕垂。潔白手套包裹住修勁雙手,修長褲管向下埋進硬挺皮靴。
制服軍裝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雅人更雅,暴徒更暴,凸顯他一身的矜冷和堅定。
巫諾由衷地啧了聲,依舊為眼前的臉和身材而心悅。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但卻沒有改變他的審美,和對視覺的依賴。
而他的神情并沒有遮掩,原原本本地被梅裡覽在眼底。他倒還是那樣,縱使厭惡那段感情,但又将對皮囊的欣賞擺在明面上,算得一清二楚。
梅裡依舊在思考鹿天河所說的話,患得患失地尋思了一整天,對鹿商白來說,說“讨厭”會等同于撒嬌嗎?
于是他迂回地試探問:“特維一席最近沒事就聯系我問你,他好像很讨厭你。”
“哦?他啊……”微怔過後,巫諾不經心地開口,“我還是挺期待之後見他的。你直接把他拉黑就好了。他的确很讨厭我,我差點一槍崩了他,但他也綁架差點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