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覺察安彧手中的力道松懈,他便說了一句:“不是覺得疼,你就依照方才的力氣就好。”
于是這安彧,才又用了方才的力道,給宋璟按肩。這力道确實比翠珠的重上許多,肩頸處的酸疼脹痛一下子緩解不少,真是舒服不少。知曉方才自己失儀了,宋璟便不再發聲。
不過眉宇間的幾分神态,卻依舊在燭下展露清晰。分明不是因為别的什麼,這似痛似愉的神态,卻有幾分淫靡。
安彧不再敢看宋璟的面顔,不過是繼續做着自己手中的事,默然地低垂着腦袋。
在這份按揉下,宋璟肩頸處的難耐緩解,安彧似乎也知曉他肩膀已然不疼了,手中松了些許力道,雖然手法有些笨拙,但卻也舒服。他便在這舒适裡,昏昏沉沉的,就這般睡去了。
等安彧再一次擡起頭來,便見宋璟阖着眼睛,已然安然酣睡去了。他退身幾步,讓那幾個照顧宋璟的丫鬟處理接下來的事。
他走出房外,那抹柔軟馨香似乎還纏繞在指尖。他凝望着自己的雙手,半晌後從這裡離去。
宋璟難得嘗試了這麼有力的按揉,安然睡去之後,醒來也覺得渾身舒暢。想着今後,看書看得肩頸疼痛了,還得讓安彧多按按才是。
他才醒來不久,淨了面,正在用早飯,便有一個仆人說外間來了人,說是給宋璟送信來的。宋璟心下疑惑,他想着他才将給父親的信送走,怎麼會來得這麼快?這般疑惑着,讓人将人把信帶來。
如此一看,這送信的小厮還挺眼熟,似乎是之前在那畫舫上,沈聿禮身邊的小厮。那小厮見宋璟好生瞧着他,便眉開眼笑,他說道:“璟小郎君,我是侯爺身邊的浦源。不過我們就見過一面,小郎君應該是不記得我的。”
聽他這般介紹,宋璟确實想起來,那天在畫舫上,确實有這樣的人在。隻是不知曉姓名而已。見到他來,還報了家門,就知曉這封信是小侯爺讓人送來的。
宋璟将信打開,見裡面說的不過寥寥數語,還說甚是想念,邀他出門吃茶去。
最近這些日子,小侯爺确實沒來了。宋璟以為他是府中有事忙碌,便不多問。從這寥寥數語中,卻也覺察出來,沈聿禮心情甚好,不像是家中有事的模樣。
心中也不禁放松一些。于是先轉身回了裡間,先給小侯爺寫了回信,讓浦源送去,又說他等會兒便出門赴約。
這幾日他都在周府看書,實在是有些枯燥煩擾了,隻覺得一股極大的壓力頂在肩上。隻是一直尋不到機會出門,也覺得麻煩,便一直将出門放松的事情一拖再拖。
此次直接有小侯爺的邀請,還真是解決了他不熟長京的事情來。想着這個,忽然憶起不久前見過的上官轶,那人早就說,他從小在這長京長大,對這裡熟悉得很,可以盡情帶他遊玩。
隻是近日一直都沒聽說過他的消息,大約是又去哪裡找了姘頭玩去了。宋璟不太在意他,收拾了幾下,便出門赴約去了。
沈聿禮能邀宋璟出門,便說明今日不用上學。那向别的哥兒姐兒,也都在周府了。難得這周宥钰今日也沒來煩擾他,大約是昨日逗他确實逗得他極為害臊,今日還不知怎麼地面對他呢,便沒有來了。
于是宋璟走出這門去,還算是順利。一路上也沒遇到别的什麼人。此次有安彧跟在身邊,再帶一個機敏的觀宣,确實是比上次安全輕松多了。
沈聿禮寫的是上次他們所在的閣樓的名字。
他倒是還記得那地方怎麼過去,正想要朝那邊過去,才出了周府,門口就已經停了一輛馬車了。前面的車夫與宋璟說道:“小郎君,請。”
這車夫大約是為了遮擋這熾熱的陽光,便在頭上戴了如此大的帽子,帽檐與陰影遮擋,瞧不清面容。宋璟打算登車,一旁的車夫便将手伸了過來,似乎是要給宋璟扶手。
宋璟将手覆蓋在他手臂之上,卻恍惚覺得,此人展露出來的手修長如玉,不像是一尋常車夫之手。便稍微低下頭去,去看此人的面貌。此人也察覺宋璟舉動似的,稍微擡起頭來。
宋璟便對上一雙蘊滿笑意的眼睛。
宋璟心下驚訝,卻也沒有出聲,假裝不知曉這車夫是沈聿禮假扮的。便就這般上了車。安彧和觀宣坐在兩側,宋璟坐在中間,瞧見馬車的布簾被微風吹拂,隐約可見前面寬闊挺拔的脊背。
不知是什麼事,竟然要讓小侯爺喬裝打扮才能夠出來,實在是讓宋璟有些好奇。他心中有些擔心,不知曉他今日出來尋他,是不是有要緊事。收斂了心神,緘默地想着其餘的事情。
不多時,便到了先前帶宋璟換衣沐浴的閣樓來。這閣樓并未題字,宋璟也不知曉是閣樓姓名。是沈聿禮在心中提及那晚之事,才讓宋璟明白到底是要往哪裡去。
宋璟下了馬車,依舊是那沈聿禮伸手過來,扶宋璟下來。宋璟将手遞給他,緩緩下了車。轉頭看去,見沈聿禮牽着馬,似是去停放馬車了,見周圍安彧觀宣皆在,他便沿着上次的記憶,到那閣樓之上。
确實總有一些仆人在此守候看護,他才上去,便有丫鬟上前來,給他安置坐處,上了茶與糕點。宋璟将觀宣與安彧都屏退,默然坐在這裡面。
瞧着桌上的糕點,又覺得眼熟,正是之前沈聿禮送來的蓮花酥椤,正要伸手拿一塊過來,聽聞屏風後傳來一道腳步聲,原先車夫打扮的沈聿禮,便出現在眼前了。
宋璟站起來,上前去問詢他:“可是出了什麼事,要這般打扮才能出來?是不是有什麼難事,我是能夠幫得上忙的?”
一來便聽聞宋璟說了這些,沈聿禮似有些驚訝。
見了沈聿禮有些驚訝的神态,宋璟反應過來,倒是讓自己呆滞一瞬。
随即沈聿禮輕笑出聲來,他笑着說道:“小璟,小璟呀,你怎麼這般可愛。”他說着,還伸手過來,輕輕摸了摸宋璟的腦袋。
他解釋說道:“不是有什麼難事,不過是覺着有趣好玩罷了。也是想要給小璟一些驚奇之感。怎麼會如此可愛,小璟。”他這般說着,還是輕輕撫摸宋璟的頭發。
宋璟本覺得有什麼,不過是關心沈聿禮的話語罷了。隻是此時聽聞這沈聿禮一直笑,還誇他可愛,不免心中有些窘然,隻覺自己真是關心則亂。不過這沈聿禮對他這般好的,他關心他一些,也不成什麼問題。
就是他一直笑他,讓宋璟覺得,自己這些話語,仿佛是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似的。擡起頭來,沈聿禮這已然笑得晶亮的雙眸輕柔看着他,宋璟就說他:“不準再笑了。”
“好好。不笑了。”
話是這般說,臉上的笑意還是不減,那撫摸宋璟頭發的手,依舊沒有松開。宋璟又說他:“不準摸我的腦袋。”
大約是真察覺宋璟有些憤懑,沈聿禮收手回去,臉上的笑意也減淡一些,隻是不像方才那般肆無忌憚,而是像往日那樣,帶着淺淡笑意。
他牽着宋璟的腕子,帶宋璟坐下,他還說道:“好好,我也不摸,我也不笑了。不要在這站着,你瞧,這蓮花酥椤,這次也好不容易還是熱的,好吃得很呢。你快來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