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正準備看下一個,那陣鍋鏟刮鍋的破銅鑼嗓子又在腦中響了起來。
“鄭如強,扮演失敗,剩餘人數,十六人。”
昨晚還有人被淘汰?
沈從這才想起來,昨晚着銅鑼嗓确實響了一陣,視頻也一個接着一個的來,但是當時沈從正被程堪纏着,根本就沒有時間注意這些。等有時間了之後,沈從對于視頻的記憶就全都沒了,哪怕他還沒來得及看。後來又忙着了解這個世界,這一茬也就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隔了好久,心裡那股惡心感才被壓下去,沈從的眉頭重新舒展開。
這次出錯的人不多,而且和前面的人重合得也少,除了多記了幾個人之外,沒有更多進展。
時間飛速走過,沈從按照規定又核對了一遍表格,在正常的每一項後面打了勾。
剛坐下沒多久,大門又被打開,這次來得是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
領頭的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隻有三十二歲,但一臉兇相,眉頭皺着能夾死一頭牛,唇線也是死命往下走,跟有東西扯着一樣。
兆元——實驗三期總負責人,基因破譯計劃負責人,嚴謹、多疑,工作狂,擅于觀察,容易在細枝末節上鑽牛角尖,和燃景交往不多,關系一般。
兆元走到沈從身旁:“怎麼樣?”
沈從往他的方向遞了遞表格:“一切正常。”
兆元沒管表格,他盯着沈從,眼神裡帶着些意外。但沒過多久,兆元就移開視線:“嗯。我們走吧。”
沈從看着監控裡的幾個白大褂。他們好像是在詳細判斷每個人的狀态,擺弄擺弄人,移動移動儀器,遇到了些情況,兆元還會和身邊幾人讨論一下。
倒是有一個人一直格格不入,安靜地站在最後面,頭擡一會兒就又低下,一句話都不說,讨論的時候也不動彈,兆元的目光時常會停留在他身上。
離下班還有兩個多小時,沈從坐在椅子上看默劇,倒也不算太無聊。
一個一個集裝箱過去,時針指向七點。伍另打着哈欠來接了班:“哎,怎麼過這麼快,正親着呢鬧鐘給我鬧醒了。”
沈從先簽了字,才把表格拿給伍另:“确認一下。”
“他們又來了?”伍另接過表格,餘光瞥到電腦裡的幾人,手一頓,“啧,最近怎麼來得越來越頻繁,實驗有進展了?我不會要沒工作了吧,啊,我才不想出去面對新人,太惡心了!”
伍另咬着牙:“不行,我要去探探口風,他們要是先出來了你幫我拖着點啊。”
說着,伍另匆忙跟沈從打了個招呼,就風風火火直奔消毒室而去。
不過,按伍另一間一間檢查的功夫,多半是趕不上快要結束的幾人了。
果然,伍另還沒走到一半,兆元幾人就走了出來。他好像心情不好,原本就兇的面相這會兒難看得跟被當面喂了屎差不多。
沈從聽到他說:“你到底怎麼回事?明天狀态如果還是這樣,自己走人!”
走在最後的年輕人終于擡了頭,疆看了周圍的幾人一眼,弱弱地回了句:“知道了。”
看都沒看沈從一眼,兆元怒氣沖沖地走向大門。剛走沒幾步,兆元突然又折返回來,看了沈從好一會兒,才問:“你沒有什麼想問的?”
從一開始兆元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時候,沈從就覺得不太對,但線索有限,沈從并不知道燃景在研究院是什麼脾氣,燃錦又在更新,沈從也找不到機會問。兆元走的時候,沈從還以為沒事了,沒想到是在這裡等着他。
但從頭到尾,沈從的态度确實沒出什麼問題,兆元不應該緊抓着不放,除非……
沈從回想着燃錦的評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他看着兆元的眼神變得淩厲,語氣也帶了點不滿:“我有什麼要問的。”
沒情緒的時候沈從就自帶不好惹氣場,這會兒帶上情緒,氣場外放,更不好惹了。
兆元的身體無意識往後傾了傾,堵在喉頭的話一時沒說出口。半晌,他才反應過來,盯着沈從上下看了又看,眉頭皺得更深了:“不對,你今天狀态也很不對,平常我要是這麼看你,你不會還這麼淡定地坐着,肯定要說我浪費時間,而且你今天……怪怪的,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拿手機罵人,今天竟然遵守規定了。”
“你們研究這麼久都沒有進展,我還有什麼刷手機的心情,你的心思就放在天天看我在幹嘛了?”
兆元搖搖頭:“那也不對,你每次看到我都要追問我研究進度的,但是今天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事實證明天天問研究也不會有什麼進展,我幹嘛還要跟個傻子一樣。”
兆元的眼睛眯着,沒回沈從的話。
視線相交的一瞬間,沈從突然感到了一股很強的危機感,兆元還在懷疑他,他的視頻被放出去了。
盡管沈從看不到自己的視頻,但或許是遊戲故意設置的機制,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視頻被放了出去。
但這不對,他的回答到底哪裡出錯了?還是說……沈從突然想到什麼。
他一擡眼,隻見兆元冷哼一聲,眼神一下犀利很多,彷佛要憑眼神殺死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