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微微思索了一下,不是鬼就沒什麼好怕的,徑直轉身走了進去。
男子已經卸下了風衣和傘,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目光幽幽看着他,手心裡捏着一份黃紙信封。
白離走近,一下子就看到了信封上面的字樣——白離親啟。心裡不由一顫,下意識問地問道:“這是什麼?”
男子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将信封放置他跟前,示意他自己看。
白離猶豫了幾秒,但也顧不了那麼多,因為那信封上的字迹他太熟悉了,是他離世爺爺的字迹。
信封拆開,裡面落出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是小時候爺爺抱着他蕩秋千的樣子。
信中内容極為簡短:
阿離,我是爺爺,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應該已經安全到達江先生身邊了吧!不必害怕,也不要多問,一定要記住爺爺接下來所說的話……
後面的内容不過三行,白離看完眼眶已經濕潤,也是到這時,他才真正了解清楚自己的家世。
白家世代與陰為契,身在陰緣之中,行的是陽間路,辦得是陰間事,即世人口中的陰陽師。
白離深刻明白陰陽師這個身份,與鬼打交道的并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命短就是其一,包括自己。
算命的曾說過,他生于煞咒,注定活不過20歲,原本他昨晚就該死了,但為什麼沒死成,不得而知。
信的最後,他也終于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棟别墅裡,這裡的主人,也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叫江揚,是雅京市内最有名的陰陽師,雖與白家不是師出同門,但早有交集。
陰陽師一派不收孤兒,但會收徒弟,想來這就是爺爺安排他到這裡來的原因,隻是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就是他要拜的師父嗎?
江揚淡淡地看着白離,他表情忽明忽暗,眼神忽閃不定,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愣頭傻子的氣息。
半晌,他才開口:“怎麼?半張紙用看這麼久?”
白離指尖微顫,回過神,還是有些疑惑:“你為什麼會與我爺爺認識?”
對方輕笑一聲:“信與不信,随你!”
聽到這話,白離頓時一陣不屑,将信封與照片收進懷裡,雖還有很多迷他無從得知,但信确确實實是爺爺留下的,畢竟他的字迹沒人能模仿的了。
“謝謝你給我看信,不過我覺得……”
“看完了是吧!上樓換身衣服跟我出門。”對方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
白離駐足,擡眸看過去,恰巧與他目光相交,他深邃的眼眸之中散發着冰冷陰森的寒氣,仿佛要将自己看穿。
“我這裡不養閑人,既然來了就得替我辦事!”
“變态吧?”白離見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咕哝道:“就算搞傳、銷也不帶你這樣的,進門就讓人打工……”
聞言,江揚坐在沙發上愣怔了半秒,随即露出個輕蔑的笑容:“随你如何想,但有一點記住,請不要侮辱這份工作,畢竟……”
“那我若不選擇留下呢?”白離将信封揣進兜裡,覺得這人毫無禮貌可言,率先打斷話道。
江揚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頓了頓,良久才擡頭,語氣與之前如出一轍道:“随便你,反正話我已經帶到,留不留下是你自己的選擇。”
說完,他起身離開客廳,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
半個小時後。
在前往雅京市區的出租車上,江揚将一沓印滿文字的A4紙丢到了白離懷裡,不冷不熱道:“這是今天要辦的事情,想留下來就好好看看。”
接過資料的白離翻了翻白眼,若不是因為爺爺的囑咐,若不是因為自己無處可去和還有好多疑惑沒解開,他才不會選擇留下來,更不會任由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心中暗罵了幾句,他還是乖乖将手裡資料看了一遍,内容倒令他不感到意外,因為一個真正的陰陽師接觸到的都是些常人無法解決的靈異事件,雖與他之前所鑽研的風水術有些差别,但也算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離指着資料讀道:“窮小子為了迎娶白富美上位,放火燒死了自己的原配女友,女友含冤化為厲鬼複仇……”
“世上竟有如此喪盡天良的人?”他看向副駕駛:“這種人還要救嗎?”
……
半晌,前方沒有吭聲,倒是出租車司機向他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白離尴尬一笑,低頭繼續翻看,發現資料最後一頁的落尾處竟寫着50萬的懸賞金額,出手如此大方,看來這個白富美娶的還挺值。
江揚望着後視鏡中那雙發着光的眼睛,神色微微一動,有些自顧自道:“能這麼輕易就被蒙蔽雙眼的人,也不知是怎麼當上風水師的。”
被嫌棄還挺突然的,白離擡眼,本想反駁來着,但轉念想到自己那點不堪入眼的技術,弱弱說了聲:“我那……不是隻有半吊子嘛!”
江揚:“……”
沒幾分鐘,車穩穩停在了一座四層小洋樓門前,門口還稀稀落落站着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這地塊富庶,住進去的人非富即貴,白離無奈搖搖頭跟着下車,這有錢人當真是又矯情又事多。
“喲,這難道是江大師?”
兩人還沒完全走近,便見那群人笑眼看了過來,白離眼尖,一眼就瞧出了他們是誰,拇指戴着特殊的鬼魅型扳戒,陰陽師無疑了。
其中一個男子道:“這次的案子這麼小,怎麼驚動幾年不出山的江大師親自出馬了,難不成是另有隐情?”
白離本想着大家都是同樣的身份,江揚怎麼也得回應一下或者打個招呼什麼的吧!但下一秒他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對方根本正眼都沒瞧上他們一眼,直接冷臉進了門。
另一人目光落在白離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幾圈,才道:“嗐,敢情人家是剛新收了徒弟,帶過來看看場面,你這馬屁拍在馬腿上了吧。”
兩人面不改色,放走了江揚,卻是直接将白離攔住,紛紛遞出名片。
“你好,茅山協會葉青。”
“你好,我叫官林,你叫什麼啊?”
“……”
白離可沒什麼心情與一群男人交換名片,賣了賣假笑,追着江揚的背影進了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