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如腐爛的屍體上流出來黯黑冰涼的血,蜿蜒覆蓋了天與地,白月孤零零的盤旋在歌輪酒醉的城市邊緣,古老的歐式洋樓光線暗淡,像是被人拉了燈。
兩人趕回來的時候,整棟洋樓漆黑一片,大門虛掩着,風裡還能嗅到血的腥味。
不用猜也知道,女鬼已經在他們之前來了洋樓,白離不敢想象洋樓裡面現在是什麼景象,但肯定不可能是熄燈睡覺了。
推開半掩着的門,一股仿佛被禁锢千年的寒意襲了出來,涼意穿透身體,裡面寂靜一片,白離摸索打開手機電筒壯着膽子率先進入,一眼便瞧見了客廳裡張牙舞爪的兩個黑影。
“你大爺!”
白離喉舌都給恐怖幹結住了,差點癱軟倒下,走近一瞧才發現是茅山協會的兩人。
他們好像是中了某種法術,面露痛苦之色,身體扭曲,原地蹦跶個不停,跟跳大神似的,動作滑稽又好笑。
“怎麼回事?”
白離看向後進來的江揚,對方邊走邊道:“跟你一樣,中了幻象。”
說着,他走上前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兩人的天靈蓋上,幾秒過後,兩人清醒了過來。
“這鬼到底什麼來頭?竟有制造幻象的本事!”
白離冷笑:“之前不是信心十足嗎?怎麼?現在慫了?”
“你……”官林惱的面紅耳赤,上前忙要動手。
“行了,行了。”白離抓住他騰起的手臂,問道:“你先說鬼去哪了?”
“樓上!”
“那你守着樓下!”白離舉着手機,快步朝樓上跑去。
半道遇見了縮在樓角瑟瑟發抖的女傭人,看模樣被吓得不輕。
“你們先生呢?”
傭人擡手指了指二樓:“卧室!”
此時的二樓靜得能聞見落地針聲,牆上的鐘表時間穩穩停在了11:40,鬼的目的在于借身,所以還隐藏在某處,卧室門大開着,兩人一眼瞧見裡面。
不見方萬裡,床上方太太也沒了蹤影,但是正對卧室大門的穿衣鏡前卻站着一個妖娆的身影。
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對着鏡子梳理自己黑長的秀發,動作悠閑而享受,白離不确定到底是誰,關掉手機向房内踏進了兩步,剛好側身看見鏡面。
鏡子女人的臉泛着碧綠的光暈,模樣文靜娴美,正是之前沉睡的方太太。
人已經醒了?
“不對!”白離回頭看向江揚,小聲道:“難道我們回來晚了?”
對方搖搖頭并不答話,表情絲毫不急,白離雖看不慣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也不敢輕舉妄動。看了半晌,他才恍然大悟,說:“是附身,我們……”
隻是話還沒說完,便叫樓梯間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白離低罵,還來不及退出房間,鏡子前的女人突然消失不見了。
摸黑中,門轟的一聲不知被誰關上了。
手機也掉落不知去向,房間的溫度随着關門的瞬間陡然變涼,白離隻覺四周好像布滿了什麼細長的絲網,有一些甚至糊在了他的臉上。
門外想起劇烈的敲擊聲,看來女鬼早就發覺了他們,隻是在找機會拖延時間,眼下房間漆黑的不見五指,白離摸索不到門,隻好來到窗戶前,掀開了窗戶簾子。
慘白的月光灑滿房間,原本的絲網消失不見,白離眼前一明,看見床頭的櫃子門在抖動,沖上去拉開櫃門,跌出來一個身體,是吓得已經慌了神的方萬裡。
“方先生,方先生……”白離将他扶起,一個大男人被吓成這副模樣,也是難看,但回想起自己在鬼宅裡的樣子,他倒也不好去嘲笑别人。
就算被扶站起來,方萬裡的兩腿也停止不住顫抖,嘴巴裡急切的念叨:“大師,她回來了,梅亞她回來了。”
說着,他緩緩擡起腦袋,目光倒映着恐懼,望向頭頂……
經過鬼宅一遭,白離也算是長了一點膽子,他撇了撇牆壁上匍匐着的那一抹白色,沒有說話,而是将人慢慢扶到門邊,随手擰開了門把手。
外面的葉青與江揚破門而入。
“有對付的東西沒有?”
白離大喊一聲,從葉青手中奪過了一疊黃色的符紙,這時被梅亞附身的方太太也躲不住了,潮濕的長發一甩,直接纏住了白離的脖子,将他吊了起來。
“看住門,别讓她跑了。”
江揚直接一掌把葉青推出了門外,房門又被關上。
符紙對女鬼根本毫無作用,“啥玩意兒,連個頭發都對付不了。”白離暗罵,要怪就怪自己身無一物,赤手空拳抓鬼不成,還反被擒住。
“啊!”一聲凄慘地嘶叫。
這時,脖頸忽然一松,白離掉落在地撲了個眼冒金星。
等他吃痛着從地上爬起來時,房間裡已是天光大亮,女鬼竟不知何時已經幻化回方太太原本的模樣,戰戰巍巍站在床前,恐懼的望着房門。
“嘶。”
白離揉着脖子轉頭看向江揚,有些目瞪口呆,此時的江揚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萦繞着黑氣,俊秀的臉龐冷的吓人,手心還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紅如泣血的長劍。
“你?”
女鬼好像非常忌憚他,貼着牆角,既不敢跑也不敢動,失魂的雙目時不時瞟向床頭的鐘表,很是焦急的在等待着什麼。
江揚不言,一步步逼近,眼看光這氣勢就能将她吓得魂飛魄散,方萬裡卻突然竄出來擋在了女鬼跟前:“大師,我求你别傷害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