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鸢頗是狼狽,她鐵鞭勾纏的荀錦更是狼狽,想來兩人這一路躲躲藏藏的,也不容易。可她将荀錦送到了此處,便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啧啧,是個好貨。”秦老大眯眼看向荀錦,第一眼便覺這小姑娘是個美人胚子,放在大澤那邊起碼值百兩銀子。
隻可惜,荀錦得扣在他手裡,賣不得。
鐘離鸢沉聲道:“秦爺,對不住,我滅口失敗,隻得捉了她來。”
“做得好!”秦老大拍手叫好,故作心疼地放軟了語氣,“這一趟受苦了,阿鸢,别怕,到了爺這裡,誰都動不了你。”
鐘離鸢垂眸:“她叫荀錦,是陽州刺史的掌上明珠。”
秦老大贊許道:“荀大小姐的母親,定是位美人。”
荀錦挺直腰杆,突然罵道:“你果然生得獐頭鼠目,你爹當是茅坑裡面的石頭,又臭又黑。”
這句罵出後,鐘離鸢面露驚色。從與荀錦相識起,她眼中的荀錦是個知書達理的小美人,沒想到來這裡第一句話竟是如此惡毒又生趣。
秦老大面不改色:“哎呀,聲音也不錯,若是學兩年唱曲,定能在秦樓楚館裡争個頭牌花魁當當。”他做這種下作生意多年,比這個難聽的都聽過,早已習慣了。
“秦犯,你可知罪?”荀錦凜聲反問。
秦老大放聲大笑:“爺知,可那又如何?永州還有王法就是爺!爺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你能奈我何?”
“你也是有娘生的,卻如此糟踐女子……”
“娘?呵,若不是她舍了爺,爺怎會有今日的風光!”
荀錦的話被秦老大打斷,秦老大笑意裡多了一抹森寒,那是根植于他陰暗童年的恨意。誰要每日吃野菜度日,他不過就是偷了别人的一隻雞,何至于被母親當衆抽打,甚至将他棄于荒野,再也沒有回來。
“人間惡鬼,不外如是。”荀錦看向身邊的鐘離鸢。
鐘離鸢面如霜色,纏在荀錦身上的鐵鞭倏然松解落地。隻見她揮舞鐵鞭,眸露兇光,手中鐵鞭好似黑蛇一樣,纏向了秦老大的脖子。
“你竟背叛我?”秦老大是冷漠的,雖說他提防着鐘離鸢,卻沒想到這一日來得竟是如此快。
鐵鞭一擊如風,正是蛇影鞭法的第三式“纏月吻”。此招勝在一個“快”字訣,一旦被鐵鞭勾住脖子,便會緊鎖喉口,将那人勒得幾欲窒息。
這一記反戈,本該十拿九穩。
秦老大并沒有動,鐵鞭便被另一條金鞭擊開,從梁上跳下三名黑衣高手來。手持鐵鞭的那人她認識,正是授她鞭法的師父,蛇影無常。
他身後的那兩個,鐘離鸢也認識,是師父的拜把兄弟——善用暗器者,身形如猴,江湖人稱鬼猴子;另一人刀法精絕,人喚奪命修羅,是個雙鬓花白的中年人。
看到此情此景,鐘離鸢就是再蠢也看明白了一切。原來秦老大一直提防她,隻怕所謂的恩義也隻是這個人間惡鬼的演戲罷了。
“誰給你的膽子對秦爺下手?”蛇影無常冷喝。
鐘離鸢也隻學了他的三招蛇影鞭法,她暗覺不妙,自忖不是他的對手。如若以一敵三,隻怕很快就要落敗,到時候荀錦的處境便危險了。
“别怕,我們也有人。”
荀錦反倒是一派輕松,沒有半點害怕,反倒是往旁邊的木椅上一坐,翹起腿來,問向秦老大:“你還有什麼護衛,都招呼出來吧,反正今日,你們誰也跑不了。”
“好大的口氣!”秦老大沒有答話,鬼猴子倒是沉不住氣了。隻見他身形一閃,便已來到荀錦面前,本想仗着自己武功好,給她狠狠來一巴掌。哪知餘光瞥見劍光閃爍,若不是躲得快,他的右掌便被這偷襲之人絞了下來。
白袍舒展,劍光如霜,那持劍的姑娘眸光冷冽如刀,舉劍指向鬼猴子:“動大小姐者,死。”語氣平緩,卻透着一股刺骨的殺意。
鬼猴子本想冷嗤,秦老大卻變了臉色,脫口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寨子裡明明有四百餘人,此人竟是如入無人之境,若不是她武功極高,便是外面來了更厲害的角色,一瞬收拾了外面的四百餘人。
何等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