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回管家可沒有以前好糊弄,直接給出了方案,“府裡漂亮的女子不少,未成婚的也不少,雖說沒有門當戶對的,但勝在各個對少爺癡心一片,少爺不如眼光放低些……”
管家催婚催的緊,這一百年尤其頻繁,連州不勝其擾,沒辦法,直接放出狠料。
他道:“我喜歡男子,成不了婚。”
“男子?!”管家驚訝之後又是懷疑,不确定的看着連州,懷疑他在糊弄他。
連州一臉鎮定道:“不然你以為,本公子為何一千多年都沒有成婚的打算。所以,這種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信了,連州暗自慶幸,這下管家應該沒話說了。
管家猶猶豫豫,沉默了半晌,最後一咬牙下定決心:“府裡也不是沒有年輕的男子,少爺要是看上了誰,隻管說!老奴把聘禮準備足,就不信他不心動!”
連州險些沒拿穩酒杯,詫異看向管家,這還是那個穿現代衣服一直嫌棄傷風敗俗的人嗎?
管家目光熱切,像是他現在要是說了誰,下一秒就能把那個鬼綁過來。
連州也沉默了,瞥見杯中的倒影,他靈機一動,道:“本公子隻喜歡好看的,最起碼樣貌不能輸給本公子的。”
這下好了,整個鬼域的鬼都不在範圍之内,管家原本還想勸連州放低要求,卻被連州一句“我隻看臉,這要求還不低?”給擋了回去。
管家歎息一聲,思忖挑個時間去鬼域外面一趟,反正這酒一共有兩壇,等他去外面把好看的男鬼尋回來,再挖出一壇也不遲。
管家離開,連州一杯接一杯喝着母親親手釀的梅花酒,看着天邊圓圓的月亮出神。
他及冠那年的中秋,也是這樣圓圓的月亮,又大又亮,他們一家四口坐在院子裡,喝着母親釀的梅花酒,一邊賞月,一邊說着家常話。
可現在,賞月的隻剩他一人……不,一鬼。
酒杯太小,一杯一杯喝着好沒意思,連州單手拿起酒壇往下傾倒,仰着頭将剩下的酒喝的一滴不剩後,眼角滑落滾燙的液體。
顧時欲進入院子時,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
月季花開滿整個院子,被衆花圍繞的男子一身白衣,如瀑的黑發用白玉簪子束起,好似月下仙人,而仙人此刻正在借酒澆愁,眼神無盡哀傷,眼角的淚水在月光下晶瑩剔透。
他很想很想,擦去仙人眼角的淚水,再将仙人擁入懷抱輕聲安慰。
顧時欲心裡一聲輕歎,将封掉周身氣息的咒術解除,顯了身形,裝作是忽然闖進院子。
連州身為鬼王,雖然知道這些人類裡有天師,也不放在眼裡。他不知顧時欲是刻意暴露,隻當他意外闖入,無動于衷喝完酒繼續賞月。
連州的心情不好是肉眼可見的,但他依舊決定放人類一馬,顧時欲卻十分沒有眼色的走了過來,還坐在了石凳上,像模像樣的跟連州一起賞月。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這個舉動在連州眼裡就是很讨鬼嫌,也非常放肆和不識擡舉,連州半眯着眼看向顧時欲,沒有情緒的問道:“活得不耐煩了?”
顧時欲溫柔的看着他,眼神真摯,“我以為,有人陪你一起你會好一些。”
連州勾唇,嘲笑這人的自大,“是麼,我怎麼沒發現。”
顧時欲聞言緩慢起身,十分歉意,眼神裡藏着不舍又無奈:“是我打攪了。”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
連州看不懂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但看到顧時欲幹脆利落轉身就想離開,頓時心裡有些不爽,淡聲道:“站住。”
平靜的聲音裡帶着不容冒犯的威嚴,以及對顧時欲放肆舉動的不悅。
“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顧時欲頓住身形,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掩飾好,轉身看向連州,“連公子想如何?”
見他停下了,連州稍稍平息怒氣,打量了這人一番,語氣依舊很不耐煩的道:“坐這,賞月!”
顧時欲十分乖順的坐下,繼續像剛才那樣,陪連州一起賞月。
梅花的香氣隐隐飄散,顧時欲早就注意到一旁僅剩的一杯酒,他猜測這酒對連州有重要意義,心中微動,道:“賞月需美酒相伴,不知時欲是否有幸能得一杯?”
酒壇裡一滴不剩,石桌上僅剩剛才倒給管家的那一杯酒,顧時欲指的是什麼再明顯不過。
連州聞言觑了他一眼,像是在評估這人的長相是否配得上他母親親自釀的梅花酒。
方才應付管家的話也不算作假,他和他母親一樣,對長相好看的人總能格外多些寬容。
當然了,也不是說看上了他。
時欲一張臉倒是生的不錯,側臉輪廓冷硬,線條流暢,鼻梁高挺,劍眉星目,總之,确實長得還可以。
細看後連州下了結論,确實有讓他稍稍容忍的資本。
察覺出身旁之人的視線,顧時欲端坐的身體緊繃,比收獲人生中第一個傀儡的時刻還要緊張。
連州聲音淡淡的,依舊聽不出什麼情緒,“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