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他忽然很想聽到時欲的關心。
顧時欲試圖放松表情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兇,但努力了半天還是沒有成效,反而眉越擰越緊,隻能在心裡歎了口氣放棄掙紮。
他接過匕首放在書案上,握住連州冰涼的手,拇指抹去指腹上刺眼的顔色,嚴肅道:“傷口太深了。”
連州沒有把這微不足道的傷口放在眼裡,但他喜歡這人的在意,“那我……下次輕點?”
聞言顧時欲下意識手緊了下又立馬放松,緩緩擡起頭,目光幽幽,“下次……州州是在提醒我,遲早要把我休了麼?”
這種負心漢既視感是怎麼回事?連州身形一僵,這話确實有歧義。但是把他休了什麼的……
平心而論,他是做不到時欲這樣的非常适應,甚至連入贅都是時欲提出來的,這也太……上道了。
連州不自然的移開視線,壓下想要勾起的唇角,故作平淡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握緊的手被松開,連州來不及失落,就被一雙大手捧住臉,落進了對方深不見底的黑眸裡。
如滿天星辰般璀璨的黑眸,像是要将他整個人都吸進去,他在裡面看到了熱烈、真摯、滿滿的情意,以及異常堅定的決心。
他閉上眼,又仿佛沒閉上,因為眼前的一切依舊非常清晰。
連州手臂緩緩擡起,最終堅定的環上顧時欲精瘦的腰,主動将所剩無幾的距離徹底化為零,微微踮起腳尖,奉上熱烈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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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效率是出了名的慢,連州把一切都準備好的婚書留在書房,打算等夜晚拜堂前再來看一看。
本來他想讓時欲直接在卧房裡休息,反正也是他們的婚房,會方便一些,但想想也隻能算了。
如果真一起待在婚房,不做點什麼是不可能的,這樣也達不到讓人休息的目的,于是連州在顧時欲幽怨的目光中,一個人回到卧房,卻坐在床榻上,滿腦子都是這個人的身影。
時間過的很快,在持續的熱鬧聲中,天不知不覺就黑了。
原以為白天已經很熱鬧了,基本每個院子都能看到一臉喜色的惡鬼們,到了晚上,參加婚宴的四人才知道白天的熱鬧隻是開胃小菜,現在才是衆鬼齊聚。
可能是新人的一方是人類,惡鬼沒有随意化成黑霧飄成一團,而是紛紛穿着整齊,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一邊聊天一邊期待夜晚重要時刻的來臨。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惡鬼,四人齊齊打了個寒顫,沒想到鬼數竟如此之多,要是真發生了什麼沖突,他們幾個一鬼一口都不夠分的!
客廳裡,院子裡,光他們看見的,至少有三四十張桌子,坐滿了惡鬼。
不愧是鬼王,這場面不是一般的大!衆人感歎。
張和見桌子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非常新奇,“竟然還有酒!鬼也能吃人間的食物嗎?”
因為前車之鑒,張和聲音很低,生怕這些鬼聽見。
常安小聲道:“能吃是能吃,不過要用一種特定的香作為連通現實世界的媒介。”說着他有些羨慕道:“這種香老貴了,一根要好幾十萬,鬼王也太有錢了吧!”
張和這才注意到每個桌子下面都放了一個插着三根香的香爐。
不過有一個空閑的桌子下面沒有,桌子上也有一樣的飯菜,還是恰好四張凳子,一看就是專門為他們四個準備的,四人受寵若驚。
雖然知道他們能在婚宴上混口吃的,但也沒想到待遇這麼好,竟然可以不用拼桌。
幾人稍稍反應後恍然大悟,他們被當成“新娘”這一方的嘉賓了!
怪不得這個桌子雖然在院子裡,卻離客廳不算太遠。
安全落座後,他們沒有貿然和附近的惡鬼搭話,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看似非常老實,實則在不經意間仔細觀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按照大昭習俗是晚上八點拜堂,現在隻剩半小時。忽然有小厮模樣的鬼一路疾行到客廳,在管家耳旁說了什麼。
隔得有些遠,他們沒有看清管家的臉色變化,隻知道沒過幾分鐘,管家就消失在客廳。
敲鑼打鼓的熱鬧聲隐約傳來,原本聚在一起的惡鬼陸續往外走,表情都是興奮,天師府三人對視一眼,明白這是去接親了,于是也站起身裝作要去湊熱鬧,帶着張和混在其中,不一會兒就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這是最好的機會!鬼王在接親的路上,隻要他們在拜堂前趕回來,就不會被發現。
到時候把事情處理完,還能找大師兄把東西還回來,簡直非常完美!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管家離開并不是随鬼王接親,而是接親時間到了,他家少爺卻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遲遲不出來——
管家無法,隻能命接親隊伍先一步出發,他去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