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親隊伍停在院子裡,顧時欲從屋裡緩緩走出來,俊美的模樣讓圍觀的衆女鬼紛紛吸氣,調侃着般配。
顧時欲自然是聽到了,在一衆起哄聲中,眼裡帶笑走到連州面前,伸出手攤開手掌,語氣親密又黏糊:“州州……”
這番姿态又引得衆女鬼尖叫,男子聽到都覺得牙疼。
連州垂眸望着顧時欲攤開的手心,眼裡沒什麼情緒,但還是将手放上了去,随即被顧時欲牽着一起往外走,接親的隊伍也在後面慢慢跟上。
沒走幾步,握着的手就被人十指相扣,連州垂在另一側的手緊了又緊,不明白這人怎麼能這麼演的這麼好又這麼自然。
心中的恨意又增幾分,連州忍着不适和厭惡,握緊了和顧時欲十指相扣的手,給出回應。
以往無比貪戀這樣的溫暖,現在隻覺粘膩又可笑。
路程不算長,連州沒有刻意壓着步子,速度比來時快了不少,衆鬼隻以為是兩位新人等不及了,相視一笑後心裡了然,也快速跟上,敲鑼打鼓的聲音響了一路。
顧時欲非常細緻的注意到連州眼尾有些泛紅,衣襟上有小片暗色的痕迹,擔心問道:“怎麼哭了?”
溫柔的語氣和不加掩飾的擔心讓連州眼神暗了暗,随即扯出一抹笑看向顧時欲,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輕聲道:“今天太開心了。”
是啊,太開心了。
一想到你發現陰謀被戳破的表情,我就更開心了——
連州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姣好的面容更加令人驚豔,顧時欲喉結不住地滾動,眼裡欲.望浮現,期待了許久的新婚夜令他心神躁動,前所未有的渴望。
到了寬敞的堂廳,不早不晚正好八點,拜堂儀式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高堂無人,但放着連州父母的牌位,偏下的一側也放了一張木椅,上面放着的是連城的牌位,就像是他們在默默注視着這一切。
他忘記讓人将牌位請回去了……
連州手指微微蜷縮,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垂眸掩去嘲諷之色。
他在擔心什麼……到手的傀儡這人怎麼可能放棄?
顧時欲心機深沉又陰險狡詐,就算發現被戳破陰謀,也必定會好好跟他拜堂,事後再尋個借口将這件事圓回去,他不是早就料到這點了嗎?
相比之下,這人的做法非常明智,而他早早的就将這人帶到父母大哥面前,真是愚不可及,連州滿腔恨意翻湧,根本抑制不住,隻能閉眼試圖壓下。
他掙脫被握緊的手,拉開與顧時欲的距離,拒絕理會這人幽怨的眼神,側身看向管家。
台下新人容貌氣質般配,管家很欣慰,衆賓客齊聚,吉時已到,接收到信息的管家示意熱鬧的衆鬼稍稍安靜,在一衆注視下拿出仔細存放的婚書,高聲念出。
美好的祝福、鄭重的誓詞、殷切的期盼接連不斷,組成意義非凡的婚書。
但衆鬼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管家念出的新人的名字,“顧時欲”三個字實在令鬼耳熟。
這不就是少爺前幾天讓尋的那個天師嗎?衆鬼面面相觑,又見連州沒什麼反應,便以為是碰巧。管家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少爺早就看了婚書,他不得不打消疑慮。
一切如常,顧時欲卻猶如被人當頭一棒,不可置信的愣在當場,大腦一片空白,管家後面念了什麼再也聽不清了。
顧時欲——為什麼會是顧時欲?!
連州他——
顧時欲僵着身體看向連州,連州依舊是嘴角帶笑,甚至嘴角的弧度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變化,仿佛一張假面貼在了臉上。
連州他已經知道了,在接親前就已經知道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顧時欲仿佛置身于冬日的寒潭之下,冷得渾身冰涼,張口欲解釋什麼,可被戳穿的欺騙又讓一切顯得蒼白無力。
“州州……”他薄唇張合半晌,最終将所有的解釋咽下,化作一聲虛弱的呼喚。
可連州聞言看過來的眼眸裡,早已沒有一絲溫度,比冬日裡寒潭的水更冷,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化為實質,如利劍刺穿他的心髒,徹底斷了顧時欲最後一絲希望。
所以,一次機會都不願給他,是嗎?
顧時欲黑眸漸深,絕望之下催生出孤注一擲的瘋狂,頃刻間已經做好了決定。
連州始終注視着顧時欲的變化,可想象中的痛快一點都沒感覺到,反而是持續的痛恨在心裡徘徊折磨,他隻想快點結束這場荒唐。
看到顧時欲冷硬的神态,連州勾起的唇角一點點抹平,最終面無表情移開了視線。
終于不打算繼續演了是麼。
正好,這出令人厭倦的戲,他也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