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看什麼?”
那名容貌清秀的侍女不知何時走到了聽遙身旁,眸光如同冰封的湖泊,平靜而沒有波瀾,直勾勾地盯着聽遙。
聲線很平,不帶一絲情感,和系統的機械音有些許相似。
聽遙不動聲色回看,聲音很淡:“蟲子。”
化蝶陣催生的小蟲子仿佛受到了指引,輕巧地從門鎖上躍起,飄忽地向着侍女飛去。
她後退一步揮開,盯着聽遙看了半晌,随即轉身走上前去帶路。
院子裡,亭台樓閣錯落有緻,每一處都精心雕琢,匠心獨運。
白玉蘭樹随地而生,潔白的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宛如一幅靜谧優美的畫卷。
侍女邊走邊叮囑衆人,院子裡的東西不要亂碰,小姐不喜歡。
他們被侍女帶到了一處别院,幾人成組,分配了廂房。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怎麼,她和明淨被分配到了同一間廂房。
夜色漸深,其他住處的燈火陸續熄滅,唯祝姑娘所住的東苑燈火通明,侍女提燈,碎語細細。
“也不知道這回的醫師能不能行,小姐這清醒的時間是愈發短了。”
“是啊,你說會不會是之前的山妖作祟...”
“噓,小聲點。”一側的侍女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唇,緊張地環顧四周,待确認無人察覺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另一側的侍女也像是反應過來,沒再言語,一時間這裡安靜地不像話。
祝姑娘的房間有禁制,她進不去。
這邊的牆角似乎也聽的差不多了,聽遙熟練地将裝瓜果殼的芥子袋一拉,挂在腰間,站直了身子,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廂房。
【!你哪來的瓜子?】盡管已經和聽遙呆了有一段時間,但系統還是無法理解聽遙時不時的騷操作。
聽遙哦了一聲,瞥了眼芥子袋,随聲應答:“你說這個?從謝逢臣身上摸的。”
沒過多久,明淨也回來了。
“聽遙姑娘可有什麼發現?”明淨說着取下了腕間的佛珠,遞給了聽遙。
聽遙不明所以,有種奇怪的預感一閃而過,但還是接過:“府裡的下人說是山妖作祟。”
明淨:“小僧在祝姑娘的房間裡确實發現了一股很濃的妖氣,溯其來源,竟在腹中。想來祝姑娘的病,與那股妖氣脫不了幹系。”
所以祝姑娘廂房的禁制是為了防止妖氣洩出被察覺...?
人妖終有别,凡人的經脈可受不住妖力入體,除靈山禦靈師外,聽遙想不到有什麼醫修可以将妖力毫發無損地逼出體外。
但若是如此,洲府早應一封飛信加急到靈山,然後靈山派人醫治,他們就可以走了。
除非來的醫師不是禦靈師,又或者,祝小姐的病不單單是妖氣入體那麼簡單。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
從祝姑娘的别院傳來尖銳的爆鳴音,劃破了夜的甯靜。
腳步陣陣,雜且亂。
“怎麼回事?”洲府帶着那名丹修匆匆趕來。
隻見他身穿了件獸紋青衫,腰間系着一對雕花圓玉墜,面容顯瘦而棱角分明。
眼往下一掃,不怒自威。
火已經被滅的差不多了。院落外零零散散聚集了不少府裡的下人,面對洲府的質詢,衆人皆是一頭霧水,無一人應聲。
奇怪的是這麼多人裡,除卻她和明淨外竟沒有一個修士。
不,應該說是除卻明淨外,因為她現在附在了明淨的佛珠上,挂在他的手腕上。
聽遙壓下心間的疑問,剛想問他打算怎麼做。就見眉慈目善的佛子雙唇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朝洲府走去。
貼臉開大。自報家門。
袈裟雪白、聖潔如其人,在漆黑的夜間尤為惹眼。
“了空座下,佛子明淨。”佛子眸中含笑,“小僧無意窺見祝小姐院中有妖氣纏繞,不知…”
“當然,在下先在此寫過佛子。”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還是北佛釋宗了空法師座下弟子。
雖未聽說了空大師收徒,但明淨額間的蓮印是騙不了人的。
洲府蔽退了下人包括那名平平無奇的丹修,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人朝屋内走去。
别說,明淨這佛珠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想到裡面卻是别有洞天,空間還挺大。
聽遙環顧了一下四周,細看就像釋宗的縮小版,東樓有鐘,西閣挂鼓,因無人煙而顯得十分寂靜。聽遙尋了處菩提樹,坐下歇息。
若說是放在以前,聽遙肯定是不甘窩在裡面,坐享其成。但現在她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的。
等她再次擡眼透過天空看外界時,剛好趕上明淨走進祝姑娘的閨房。
整個屋内都萦繞着一股淺白色的煙霧,越接近祝姑娘,煙霧越濃郁,顔色最深的地方,來自祝姑娘腹部。
洲府關好門後,走近,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面容看起來很是憔悴,跟明淨解釋。
衆所周知,十九方洲中唯青、臨兩洲最是盛産美人。青洲洲主之女祝若姝便是與臨洲扶桑齊名的美人。
兩年前是祝姑娘的及笄之年,前來娶親的人自是絡繹不絕,手段更是層出不窮,更有甚者未征得同意便擡着聘禮豎着進府,橫着出來。
盛朝開明,對女子無過多的苛求。洲主不願閨女早嫁,再加上祝姑娘确實沒有鐘情之人就幫着拒絕了一輪又一輪的親事。
直到一封聖旨傳到青洲,打破了這種平衡。
新科狀元江祈安不日到達青洲,求娶洲府之女祝若姝。
洲主雖心疼閨女,但聖旨卻又不可違。祝姑娘生性溫婉,慣會為家人着想,自也是幹不出逃婚這類事。
好在夫婦二人婚後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祝姑娘沒過多久就懷孕了。但祝姑娘天生氣血不足,不易有孕,有孕對其他女子來說也許是喜事,可對祝姑娘來說的确算不得喜事。
洲主和狀元郎确實動過打掉這個孩子的念頭,無奈祝姑娘不願。
盡管請了很多名醫來看,日日吃着補藥,祝姑娘的身子骨還是一天比一天弱下去了。
狀元郎聽皇城中的神醫說,千層山上有一味藥材或許有用。便跟朝中告了假,親自去千層山取藥。
這時,又逢山妖作怪,狀元郎在幫祝姑娘找藥的途中被山妖殺死。
祝姑娘得知噩耗,自那日後更是一病不起了。
洲府歎了口氣,“我找了很多名醫,都無法根治小姝。這白煙也是自那日後出現的。”
“那山妖...”
依舊是明淨話還沒說完,就被洲府哽聲打斷。
“山妖被關山月修士鎮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