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瑤有的隻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一種對修為的渴望。
“那要是到了呢?”
證道修為的修士他們這裡不是沒有。但神仙打架,遭殃的隻會是他們這些低修為的修士。
“我們會死嗎?”
論道第三關隻說了任務進度,賦分比賽,可他們并不了解,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這裡死了還能不能出去,沒人能回答。
他們都還隻是半大的孩子,有的甚至剛過論道最低年齡限度。
要麼是在仙門長大的寵兒,要麼是在凡界平安長到十幾歲去參加宗門選拔。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處在和平年代。
看着數不盡的魔族大軍,他們嘴上說着仙門永存,可内心還是會忍不住害怕、會退縮。也會想逃避。
-救命,這也太壓抑了吧?
-一個個懦夫,要是老子早就提刀上去幹了。魔族真該死。
-上面的,你是真的站着說話不腰疼啊。平心而論如果是我,我不能保證自己一定不會當逃兵。
-都這個時候了,關山月那幫人就是烏龜也該爬過來了吧?
-沒想到關山月居然都是這等貪生怕死、蛇鼠之輩。
池瑤似乎看出了他們的膽怯,冷眸一凝,“你們可以退,可你讓身後的百姓怎麼退?”
半年的相處,足夠他們與城中的百姓打成一片。他們善良、熱情、真實而鮮活。
池瑤話音剛落,陣破了。
漫天的紅光像是紅色的雨水般落下。
城外的那位魔君吹了吹漆黑的手,朝他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魔族大軍魚龍貫入,有被殺陣絞成碎片的,也有被火焰追着跑的,還有被凍成冰塊的。
魔族大軍入侵過來的速度有瞬間的凝固。前方沖鋒的魔軍踟蹰不前。
“是我布的陣,是我布的。”這喜悅的聲音更加堅定了這群半大的小修士為身後的人遮擋風雨的決心。
就像剛剛喊的。
以我之軀,佑殷都生靈!
以我之軀,佑殷都生靈!他們在心中默念着向前沖鋒。
“殺,殺,殺!!”
城池之上,除了幾名治療系的醫修和丹修外,其他人皆化作一道流光,俯沖而去,迎上黑雲壓陣般的魔族大軍。
面容冷豔的紅衣少女穿梭在黑沉沉的魔族軍隊之中,紅傘輕擲,所過之處,遍地殘骸。
謝知鸢足尖輕點,飛躍過去,迎上一位元嬰修為的魔修。
她是劍修,劍修最擅長越級作戰,就算她隻是金丹巅峰又如何?
竹劍出鞘,無懼無畏。
謝知鸢手中的竹劍雖然看起來輕盈易折,其堅韌卻不輸玄鐵。
少女身形纖瘦動作卻很敏捷有力,每次揮劍都有銳利的劍氣直逼那魔修的面相。
魔修則不斷催動魔攻,召喚魔物、聚攏魔霧氣想将謝知鸢吞噬。
一開始他還躲得遊刃有餘,不時能伸出鋼爪一樣的手騷擾一下。
但眼前的少女就像壓不彎的竹枝,愈戰愈勇,愈戰愈強。
就像“海壓竹枝低複舉,風吹山角晦還明。 ”
少女手腕輕揚,劍勢起,劍招落——
“滄浪劍招第三式,碧海潮生。”
竹劍的劍刃就像是一泓秋水,冷冽而清澈,輕而易舉就攻破了魔修的防禦。刺穿了他的心髒。
“鸢鸢,你也太厲害了吧!!”裴硯安将手中的折扇往謝知鸢身後一丢,割破了想偷襲的魔修的喉嚨。
謝知鸢同時對着身後握劍反挑,用劍尖勾住扇子,丢了回去。
她與他背對而戰,再次迎向一雙生魔修。
池相宜身體在空中旋轉一百八十度後,單手撐地以一個很帥的姿勢落地後,召喚出了自己的契約獸。
在一片壓抑的黑色中,她帶着巨大的花蝴蝶橫沖直撞,撞飛了正欲插手謝知鸢他們戰鬥的魔修,朝她做了個鬼臉:“有本事來追我呀。”
其他契約了靈獸的禦靈師也有模有樣地學着。還因靈獸飛行軌迹相似,差點撞在一起。
那名虛空之上的魔君拍了拍身下巨狼的頭,從它身上下來了,“去吧。”
黑色巨狼像是得令,嗷嗚了一聲,皮毛如同夜空般暗沉,散發着令人窒息的黑暗氣息。它綠色的眼睛一轉,視線緊盯人群中的池瑤。
随後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它緩步從虛空中向池瑤走去。
池瑤似乎有所察覺,眼尾一挑,輕笑一聲。
随後,彎腰解開腳踝處的金鈴铛,勾在指尖,向上一抛,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變得巨大無比。
叮當、叮當、叮叮當。金鈴铛發出清脆額響聲,向地面魔修所在的地方砸去,直接将低修為的魔修砸成肉泥,和她不遠處的紅傘一樣,所過之處,皆片甲不留。
她擡眼看向還慢悠悠走過來的巨狼,眼神輕蔑。
......
方明姝帶着藥堂谷為數不多的一名丹修和一名醫修,穿梭在戰場,救助着負傷的修士。
“方明姝...哇...活...”一名合歡宗的幻術師倒在了她的面前,鮮血不斷地從她口中噴出。
“我在的,我在的...”方明姝嗓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哭腔,“言姐姐...我們一起活下去...”
可是她傷得太重了,她的靈力太弱了,沒辦法将她的傷口治愈。
雖然身為藥堂谷弟子救死扶傷是常事,但這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死在她眼前。
她救不了她,她救不了她。
誰能救救她,救救她。
看着周圍越來越多倒下的屍體。方明姝的眼淚就像止不住的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明明就在昨天,他們還在把酒言歡,暢想着出去之後的事情。
就修士的修為而言,兩邊其實大差不差,隻是魔軍勝在數量衆多,無窮無盡,像是怎麼也殺不完。
雙方的上層都沒有動。
那位魔君看着腳下的蝼蟻一個個倒下,不甚在意地啧了一聲,“真是群沒用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厮殺聲依舊沒停。
半空中,有滄浪劍派弟子的佩劍落下,直插地下。而劍的主人已然不知生死。
有符修坐在地上喘息,袖中的符紙已經見底,他也已經沒有力氣了。就是這一下的松懈,有魔修利爪,從身後,将他撕碎。
眼似乎還是睜着的,倦意明顯。
而這邊正與巨狼争鬥的池瑤靈力似乎也快耗盡了,發絲沾染着她的血迹,狼狽地貼在她的臉側。她微仰着頭輕輕喘息。
眼睛卻緊緊盯着那隻巨狼。
原本黑沉沉的天空似乎被打開了一個缺口。殷都正南方的烏雲正在逐漸散去,露出天空本來的顔色。
一隻中型雲舟正在逐漸靠近,雲舟上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保守估計有百來人。
為首的少女月衫清冷,與晴空色的天際相映。她像是帶着天光闖入,驅散了所有人心裡的霧霾。給絕望中的人們喂下一顆定心丸。
衆人看不清她的面容,隻見她素手輕擡。
“犯我皇城者,殺!”嗓音清冷卻擲地有聲,氣勢十足,清晰地傳入所有人的耳畔。
就連原本殺得興奮的魔族大軍也不由一震,擡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