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淺衣主持話語之間的熟稔之氣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這說明,這條黑色産業鍊的興起并不是忽然之間,而是經過不知多少個朝夕的積累。
可千金閣的興起,距今分明也不過十幾年。
雅間之外,有人面露貪婪之色,眼神中閃爍着不知名的渴望,也有少數人面露驚恐和厭惡。但這并不妨礙第一件展品的價格上漲和順利成交。
江羨嶼内心湧起一陣強烈的反感情緒,有種生理性的反胃。
他擡眼,卻見其他人的反應遠沒有他這麼大,最多也不過是李浮生的臉色比平日裡白了幾分。
謝逢臣和明淨,一人原本就情緒波動很小,一人是天生微笑唇的佛子。
隻是聽遙、沈驚棠、還有甯卿言這三人怎麼回事?
似是感受到了江羨嶼疑惑的目光,甯卿言輕然一笑,不知想到了什麼,回他:“我可沒有生在溫室的嬌花命。”
随着第二件、第三件,越來越多的拍賣品展出。
不光是具有美化外貌功能的皮囊,就連活生生的、修為低下或是體質特殊的小妖、人族、魔修也被端上了展示台,當做商品拍賣。
聽遙長睫覆下的清眸越來越冷,不禁想,此次兇殺案的死者是否也曾是台下狂熱的一員。
“可以砸嗎?”她偏頭,問沈驚棠。
随後彎下身子,将小狐狸放在了床上,給她穿了一件防禦法衣。
沈驚棠又恢複了之前的困倦樣,隻是誰也看不清那耷拉在眼皮之下的神色。
“上層交給我,砸吧。”
沈驚棠話音剛落,一向沉穩、靠譜的小少年就從窗邊跳了下去。
少年身着一襲黑色劍袍,背負着一把巨大的重劍,眼神堅定而冷酷,仿佛能刺穿一切。眸光橫掃,寒意漸生,讓人不敢直視。
穿過人群,他徑直走向拍賣台。淺衣主持見狀,意識到是來砸場子的後,她面色微變,不動聲色地揮了揮手。
幾名元嬰修為的修士從暗處走了出來,将李浮生團團圍住。
江羨嶼暗罵一聲,也跟着跳了下去,站在李浮生身旁,握劍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雖然在人數上吃了虧,但他二人,一人是聽遙之前的劍道第一,一人天生劍骨,從小習劍,雖未參與過外界排名,資本始終在那,實力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去。
李浮生重劍出手,劍氣剛猛沉穩,江羨嶼輕劍一挑,劍法多變。二人背對而立,劍光閃爍間始終處于主導地位,未曾落于下風。
随着他們的打鬥,周圍的場景瞬間變得混亂不堪,原本安靜和諧的拍賣場變成了戰場,觀衆席上的人們尖叫着、呐喊着四散開來,試圖遠離這場戰鬥。
他們的臉上無一都寫滿了絕望和驚恐。生怕下一個被劍氣斬下的就是他們的腦袋。
其他雅間窗口緊閉,有的甚至還貼上了防禦性質的符咒或者打開了别的什麼陣法,與外面的雞飛狗跳仿若兩個世界。
吊頂的燈光被劍氣所波及,紛紛破碎,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地面上。
台下有修士施展法術,制造防護罩來保護自己,甚至還有聰明蛋子上二樓敲雅間門尋庇護。
他們二人吸引明面上的注意力,由明淨和甯卿言充當左右護法,護送沈驚棠去尋臨洲千金閣的掌事。
聽遙和謝逢臣則是趁亂去尋找暗道,想救下更多的被當拍賣品拍賣的生命。
跟着那名趁亂逃走的淺衣主持走了半天,最終與沈驚棠三人彙合。
淺衣主持推開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隻見原本穿金戴銀、春光滿面的掌事已然變得灰頭土臉。就連他一向喜愛、修剪得當、精心保養的山羊須也斷得隻剩一半。
而他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籠子。大籠子中又套着一個個狹窄陰暗的小籠子,不同種族的生物被囚禁在其中,淺色的符文光芒将他們籠罩,連同他們的命運一同被束縛在這一處小天地。
憔悴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是大多數被困在其中的生物的标配。
也有年齡小的小妖眼神懵懂,不解地看向籠子外面的世界。
聽遙走近,在淺衣主持身後貼上一張靜身符。謝逢臣指尖微動配合地掐了個真言咒。
她問:“鑰匙在哪?”
淺衣主持害怕得要命,若不是靜身符,她恐怕已經癱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