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層相比較于其他幾層更像是一個中轉站。
不僅妖氣比其他幾層濃郁地多,而且針對不同的妖族也提供了不同的休息處。
“這裡。”江羨嶼揮手間掀起一陣風,像是利刃,将她尾巴上本就為數不多的幾根毛給剮了一小撮。
聽遙垂眼,像是看見了一地的雞毛:“......”
江羨嶼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見聽遙突然間就像是被凍住一樣,沒什麼動作。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去,順着聽遙視線看去,忽而湊近,掌心收合間,一個看起來十分廉價的小圓瓶被他當寶貝一樣在聽遙眼前晃來晃去。
神神秘秘開口:“不就是雞毛嗎?有什麼好心疼的,我剛剛可是從妖族商店淘到了潤發露,諾,給你了。保證讓你那雞毛看起來...”
“嗯...沈驚棠那話怎麼說來着,反正就是看起來比明淨那和尚的腦袋還锃亮。”
聽遙面無表情地接過他手中的小圓瓶,沒糾正他颠三倒四的用詞,隻是幽幽回:“不是雞毛,我是天貂。”
江羨嶼仿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轉身卻發現剛剛被他順口蛐蛐了一嘴的明淨就站在他們的身後,不知聽了多久。
江羨嶼:“......”
不過明淨似乎并沒有要跟他計較的打算,天生的微笑唇使他不笑也似笑,額間悲憫聖潔的蓮印被九鳳族張揚的印記取代,使他看起來少了幾分佛性,多了幾分妖性。
“你們是在等我嗎?”
江羨嶼忙不疊點頭,聽遙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他心虛地不行。
急忙轉移話題:“其他人都到了,就差你們了。走吧。我們先彙合。”
第四層的休息處仿造人族凡界客棧,隻是數量有限,先到先得,且交的也不是貨币一類的身外之物,而是妖力。
今夜子時是第四層的截止日期,彼時,潮水猛漲唯有客棧内的妖可幸免于難,避免被淘汰出局。
初初看見沈驚棠、江羨嶼、明淨妖化的形态時,聽遙還并不覺得有什麼,直到進了屋子,發現滿屋子裡的人,就她妖化地醜兮兮後。
輕輕地破防了。
甯春願啊了一聲,說了句不好意思,“忘了說,太久沒煉丹了,沒掌握好分量,藥草稀缺,有一顆化妖丹就做得稍微糙了些。”
但那微微彎着的唇角,在聽遙看來怎麼都是故意的。
甯卿言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還她溫柔善良的師姐。
謝逢臣不動聲色地将視線落在了聽遙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不甚明顯的笑意。
“尾巴怎麼了?”謝逢臣盯着她的尾巴看了半響,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聽遙心中又是一陣不好的預感,心猛地一顫。
低頭,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剛好那頭沈驚棠的話cue到了聽遙,一轉頭,她那一根毛不剩的尾巴無處遁形。
生生暴露在衆人的視線裡。
如果眼神能殺人,江羨嶼此刻估計連渣都不剩了。
怪她,太信任江羨嶼。潤發露眼也沒眨,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塗完了。
江羨嶼大喊冤枉,在老好人明淨和老實人李浮生的背後竄來竄去:“那就是商店老闆給我的,誰知道他們妖族也搞這麼一套啊。我可是自己都沒舍得用的。”
恨恨咬牙,被聽遙揪住翅膀時,突然瞪大了眼,看向沈驚棠。
金嬌玉枝的小公子打着哈欠松松看他一眼,惺忪的睡眼中還氤氲着濕氣。
慫恿他買東西的,不是沈驚棠又是誰?隻是他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順手就給了聽遙。
惡毒,真是惡毒。
這裡的妖氣很濃郁,濃郁到可以直接滲透入他們自身的靈力中,支撐他們進入客棧。但他們本身還是人族,妖氣與體内的靈力相斥,排異反應已經逐漸開始顯現了。
唯謝逢臣和明淨兩人,在他們各自離開前,依舊面色如常,好似妖氣與體内靈力的融合對他們而言并沒有什麼影響。
興許是聽遙體内的人皇血脈比較突出,使得排斥反應也比其他人強烈些。
其他人還隻是輕微地感覺有種水土不服的想吐,聽遙的面色都變了,白皙的皮膚上青筋線路明顯,鼓脹起來。
她能明顯地感覺體内有兩種不同本源的力量在碰撞。
聽遙伸手推開窗,撲面而來的是潮濕的水汽。
原是,漲潮了,雨聲淅瀝,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人将她的唇瓣輕輕掰開,皮膚觸覺清晰地印在她的唇齒間,一股清流順着唇齒流轉全身筋脈。指尖收緊好似也抓住了什麼。
她無意識地抿了抿唇瓣,黏黏膩膩有點像血,但味道沒那麼腥,反而很清爽。
再次睜眼已經到了第二天,她偏頭,清澈瞳孔中謝逢臣的臉越來越清晰。
妖力帶來的不适已經完全消失了,甚至她還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爽,和昨夜流入唇瓣的感覺很像。
通俗來講,就是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牛勁。精力充沛地不像話。
而她的境界也在悄然間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她眨了眨眼,看向謝逢臣,“昨夜...”
謝逢臣快速回:“昨夜見你難受得緊,我就用靈力幫你疏導了一下。”
“是這樣的嗎?”聽遙撐起胳膊,雙腿半挂在床榻邊輕輕搖晃,擡眸間一片清澈。
謝逢臣半蹲下身子,與她視線齊平,眉峰輕輕上挑,眼似勾魂,聲音低低的也似勾魂。
“不然您以為是什麼樣的呢?”他再次湊近,近的好似那上下晃動的睫毛也清晰可數,他又壓低了聲調,有點黏膩,語調卻是上揚的,“...殿下?”
咚咚咚。敲門聲急促,混合着逐漸多起來的腳步聲。
聽遙猛地回過神來,再次擡眼間,謝逢臣已經将門打開。
江羨嶼:“你怎麼在這?”
謝逢臣雙手環抱,哼笑:“你們來幹嘛,我自然就是來幹嘛。”
“哦,通向第五層的雲梯開了。”江羨嶼給去找謝逢臣的沈驚棠他們戳了張傳送符,讓他們直接過來。
明淨看着謝逢臣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鼻梁骨上的紅痣之前也這麼紅嗎?像是在滴血。
試練塔往上到第六層都是旋轉扶梯的形式,隻不過每個台階上都對應不同實力的幻象妖獸。諸此,他們可以選擇一層一層挑戰,也可直接選擇想要登上的層數,直接挑戰那一層的妖獸。
前者的話妖獸的實力會層層上漲,就算是登上最後一層台階,妖獸的實力也不過高過本身太多。而後者遇到的妖獸等級是自身實力及以上的随機。不可控性比較多。但打一個妖獸肯定比打一群妖獸快上很多。
雲梯之下,聽遙毫不意外地看見了應逐星。
“你怎麼在這?算了,能走高一點是一點。”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苦惱,“隻是如此看來第五層和第六層都是這種形式了,這種更有針對性的個人戰。我之前說的帶你到第六層恐怕要食言了。”
“沒關系,我其實...”沒那麼弱的。
“都第四層了,怎麼還有這種雜交血脈的妖存在啊?”之前與應逐星厮打的玄蛇少年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打斷了聽遙的話。
聽遙斂眸敷敷衍衍,張口就來:“是是是,您是純種的玄蛇血脈,您高貴。”
玄蛇少年:“你這尾巴倒是與你那妖力一般瘦小。”
聽遙垂眼,她的尾巴經過昨夜,已經變得蓬松而柔軟了,毛茸茸的,别說,手感還挺好。瘦小是對一個妖的最大侮辱,但對于聽遙來說真沒什麼感覺。
“對對對,我弱小,您強大。”
玄蛇少年有種一拳打在棉花的無力感,“你...”
“我太弱了,所以強大額玄蛇勇士,可以帶我直接見識見識最上面一層風光嗎?”
“這有什麼。看好了。”
玄蛇少年被聽遙幾句吹捧地也有點飄飄然,在衆妖都沒有行動時,直接飛上看最頂層的台階。
“玄蛇禦青對煉虛妖獸。請入境。”試練塔的聲音傳遍第四層。
禦青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黑洞,那是他等下要和妖獸比試的場地。這個過程不會對外展示,一刻鐘後,禦青若是打赢了妖獸就會出現在第五層,輸了就會被丢回第四層。
禦青臉色頓時變得跟吃了屎一樣難看,誰知道他的手氣這麼臭,抽到的妖獸比他還高一個大境界。
但話是他放額,跳是他跳的,再多的苦也隻能直接咽下。
隻是走前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應逐星,還放話,“你給我等着。”
對于死對頭吃癟應逐星自然是喜聞樂見,隻是明明剛剛和他對話的是聽遙,他為什麼要瞪自己?
沈驚棠在暗處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甯春願意有所指:“幺幺,挺厲害的嘛。”妖族對于輩分或者年齡比自己小的小妖的統稱不知何時被甯春願學了去。
應逐星看着她身後烏泱泱的人:“你不是被買進來的?”
聽遙搖了搖頭:“我就是看起來不太強大。”
應逐星并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心中又十分自然地給她安插上了新的、合理的身份。
嗯也是,之前她也沒認同過。這麼多同伴,興許是哪家捧在手心裡的幺幺想鍛煉自己吧。隻是不知這種個人戰她要如何取勝了。
想到此,他主動開口:“你們好,我是應逐星。天貂後裔。”
“江羨嶼。”“沈驚棠。”
妖族與人族之間的消息傳遞還是具有閉塞性的,所以他們并不擔心因一個名字而暴露了身份。
雨勢漸緩,但誰也不知道潮汐何時追上雲梯。所以大部分妖還是直接選擇跳台階挑戰,少有的實力不濟的妖倒是選擇了一層層往上爬。
他們這群人中也隻有聽遙一人選擇了層層向上。應逐星見聽遙選擇了此,不知道自己又腦補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看向聽遙的目光倒是越來越充滿憐愛了。
“加油。”應逐星給她出主意,“打不過的話,高聲喊我棄權就行了。你可以入境就喊,試練塔會将你直接傳送出去,保密性很高的,沒人會看見。”
應逐星不知道,他們倒是知道,聽遙選擇這個不是弱勢也不是想鍛煉自己的彎彎繞繞,單純就是因為一步登天的随機性純看臉,而這一世,她臉有點黑,運氣背到離譜。
還是一步步來,比較有性價比。
一步步爬樓梯也有一步步爬的好處,至少她已經幾拳一個,連跨好幾個台階了。周旋着,留時間布置陣法,一時間也練習了不少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