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懷義很稀奇地被裴林叫到辦公室裡。

敲了敲門，得到裡面的允許後，甯懷義推門而入。一進辦公室，就看見裴林依舊穿着他的高檔西裝，手指上夾着根鋼筆，處理着他負責的事務。

見到甯懷義進來後，裴林放下手中的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以一種很舒服的姿勢靠在背椅上架起二郎腿。

“還行？”

“還行。”

甯懷義現在身邊沒有任何的電子設備，還是靠借着高風遙留在宿舍的平闆來自行練習。這兩天他不斷地聽音樂，看舞蹈視頻，試圖去追趕他與别人之間的差距。

如果他不能通過初考的話，失去住所是小事，甚至可能連院裡都回不去，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雙賠。

“你運氣很好，恰好我今天很閑，給你安排了兩節課，提前讓你感受一下我們公司的考核過程。”

甯懷義以不明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在這兩天的寝室生活中，甯懷義有意無意地向高風遙打聽過裴林，不過沒想到裴林的地位在公司确實不一般，不愧是擁有金牌經紀人稱号的人。

高風遙告訴他公司，裴林是個做事雷厲風行且十分嚴肅的人，每次一碰到他做評委時練習生淘汰率就特别高。

按照他在考核時第一次聽到裴林的說法是：“我們不收蠢貨。”

雖然高風遙不太會唱歌，但他憑着在舞蹈上的天賦成功拿到B級留了下來。

裴林在公司的口碑褒貶不一，但練習生一緻都對他充滿畏懼感。

但自己面前的裴林似乎又沒有他們口中的不近人情，他手上轉動着鋼筆，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甯懷義垂下眼眸，說道：“謝謝裴哥。”

兩人來到五樓，走到其中一個房間，透過玻璃門能看到有個女人正坐在電子琴前彈奏。門被拉開，女人看着裴林溫和地笑道：“我們的金牌經紀人來了。”

裴林拍了拍甯懷義的後背。

“這是孫老師，她可是我們公司音樂制作人，很多歌手偶像大熱的歌都是她寫的。”

甯懷義微微朝她鞠了一躬：“孫老師。”

孫雅君把眼神轉到甯懷義身上，收起她溫和的笑容顯露出一絲嚴肅，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有沒有特别喜歡的歌曲，先唱來我聽聽？”

甯懷義很誠實地說：“沒有。”

孫雅君瞥了眼站在身旁的裴林，裴林才沒有管那麼多，很自覺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好吧，那你先…”孫雅君起身來到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沓曲譜，又從中拿出一份。

她翻閱了一會兒後折出一面遞給他。

“今天我們就先來試試《天使的翅膀》，這首是你師兄ELEVEN抒情曲中熱度最高的一首。我會先彈唱完第一個副歌的部分，然後你唱一遍給我聽聽。”

孫雅君手指摁上琴鍵，柔和的音樂從指尖彈出，深情的歌聲伴随着琴音的伴奏缭繞在整間琴房。

此刻的甯懷義卻十分沉着冷靜，左手拿着曲譜，右手自然地垂在身側，食指跟着孫雅君的歌聲輕輕地點着節拍。隻是聽到孫雅君唱到最後一句高音時，他有些微微蹙眉。

孫雅君唱完後提醒他：“準備好了嗎？”

甯懷義抿了抿唇，糾結了幾秒後還是發出了他的質疑：“孫老師，您最後一句音高貌似有些不準。”

瞬間，琴房裡安靜的有些可怕，氣氛驟降至冰點。裴林饒有興趣地看着對峙的兩個人，有點意思，今天的課算是沒白來。

孫雅君的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陰翳，說出來的聲音也不再是唱歌時那樣柔美動聽，像是冰窟裡的冰錐刺寒。

“你說什麼？”

甯懷義咽了咽口水，還是繼續說道：“孫老師，您最後一句的’飛’字，曲譜上是高八度的si，但老師您唱的時候沒達到這個音調。”

說完，琴房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甯懷義垂下眼睛盯着手裡的曲譜，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話太多了，孫老師不會當場把他趕出去吧。

孫雅君斜睨地看着坐在一旁閑來無事的裴林，結果這家夥一個扭頭避開了她的眼神，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她在王朝娛樂待了快十年在音樂方面還沒有人敢質疑她，連她的得意學生時原也從來沒有過，今天這小子膽子還挺大的嘛。

孫雅君深呼出一口氣，手重新搭在琴鍵上，說：“我每按一個音符，你要說出是哪一個琴鍵。不然道話，我要你誠懇地向我道歉。”

甯懷義的喉結再次上下滑動着，才蹦出一個“好”。

一個個音符響起，甯懷義總是能準确抓住。

“mi.”

“降sol.”

“……”

孫雅君看了一眼這小子，看來他有點東西，這架勢可不是硬裝就能裝出來的。

她開始同時随意地按下幾個音符。

“la,ri,do,do,mi.”

“sol,sol,mi,ri,升fa.”

試探了幾下後，她終于放棄了。

在沒有任何參照音的情況下，他依舊能準确無誤地分辨出音調，如果她推測的沒錯的話，這孩子怕不是少見的擁有絕對音感之人。

昨日在電話裡，裴林甚至跟她說這孩子是他意外撿來的，沒有任何的音樂基礎。她剛才之所以那麼說，純屬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差點讓自己下不來台。

可惡，天才總是讓人感到生氣！

要知道，她為王朝娛樂制作了上百首曲子，每首大熱曲目幾乎都有她的名字，出道沒多久就沒譽為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她知道，天才和人才之間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孫雅君坐直身子輕輕咳嗽幾聲，“剛才那個音，是因為老師今天嗓子不舒服。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你回去吧。”

甯懷義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課就上到這裡？

可是，他貌似還沒開始上課。

甯懷義向裴林投出求助的眼神，但裴林從椅子上起身就要往琴房外走去。

“既然孫老師嗓子不舒服，那我們就回去吧。”

兩人都這麼說了，看來他不走是不行了，隻是可惜了今天這次上課的機會。

甯懷義朝孫雅君鞠了一躬，說道：“孫老師，那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保重身體。”

孫雅君沒有回話，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淺淺喝了一口，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舞蹈室。

曲堅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但身體健碩。

他站在鏡子前，看着已經教了兩個小時的甯懷義，雙手環抱在胸口揚了揚下巴問着站在一旁的裴林：“你覺得怎麼樣？”

“我？”裴林挑了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道，“我覺得挺好的啊，不愧是我帶來的人，我的眼光從來就沒有錯過。”

曲堅憋着笑拍了拍裴林的肩：“算是個有悟性的孩子，就是現在體力差了點，好好培養一下說不定又是一條黑馬。”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