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對期末考試的恐懼不僅來自于家長和班主任對成績的死亡凝視,至少有一半來自于奇葩的考試時間的分配。
除了高二才學習的生物外,在高一未分班前,附中的學子要在短短兩天時間内考完包括語數英在内的八門課目,平均一天四場,每個上下午都有兩場,學生都在背地裡吐槽,生産隊的驢都沒有他們這麼累。
考試前的最後一個晚自習,所有老師都放過了他們,沒有布置什麼額外的計劃而是讓他們自由複習。
杜百川看着桌面上還沒有收拾完的複習試卷,他現在就算是想哭,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甯哥,你說我今晚要是好好認真複習,明天還有逆襲的可能嗎?”
看着他可憐巴巴的模樣,甯懷義瞄了一眼随手記下的明後兩天的考試安排表:“如果你今天晚上不睡的話,還有十一個小時,文科也許還能救一下。”
杜百川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轉回頭默默地看起他根本無從下手的試卷。
今晚的甯懷義倒是比之前幾天還要輕松,他喜歡把知識點簡練地寫在筆記本上,然後再附上經典題型或錯題,當然他是不會浪費時間再抄一遍,而是直接從試卷上裁下來然後粘上去。
原本極其普通的一節晚自習在此刻卻顯得格外的漫長,下課鈴聲響起,所有人都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李茵擡手向上伸了個懶腰:“終于結束了,後天考完就放暑假了耶耶耶!”
“總算是完了,我也要完了。”
杜百川一個人落寞地收拾着書包,他眼睛一瞥看到一臉平靜地甯懷義,抱着一絲僥幸問道:“甯哥,你在哪個考場啊?”
“40号考場。”
杜百川這下徹底心死了:“罷了,實在不行我還是抛橡皮吧。”
“而且我的座位号也是第40,會不會是考場的最後一個位置。”
“是的。”方雅文轉頭說道,“因為一個考場隻會安排四十個位置。”
“好吧。”
甯懷義無所謂地抿了抿嘴,對他而言坐哪兒都一樣。
考試要将書桌全部清空,還好這一周他将無關緊要的一些練習每晚都帶回宿舍一點,所以今晚将書包裝滿後,剩下的書籍他也能夠抱回去。
走在校園燈光下的籃球場上,周圍都是搬書回去的學生,前面走着一對校園情侶,女孩在抱怨懷裡的書好重,抱着她的手都要酸掉了,男生拿了好幾本疊在自己的書上,女孩走路的腳步瞬間都變得輕快起來。
雖說少了一些,但書本還是有點重量的,從教學樓走到籃球場上甯懷義的手臂也開始漸漸地發酸,他擡起右腿頂了頂快要滑下來的書本,在心裡給自己安慰道,沒事,很快就到公交站台了,隻要坐上公交就可以把這些書直接放在地上。
他呼出一口氣,再加了點力氣抱住,繼續往校門口走去。
總算是艱難地回到了宿舍,甯懷義伸出右手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将宿舍門打開,以一個從來沒有過的速度小跑到書桌前,立即将懷裡的一大疊書本放在桌子上,咧着嘴甩了甩半麻的手臂。
将書包裡和桌面上的書本都收拾好後,甯懷義拿着睡衣進衛生間準備洗澡,脫掉身上的衣服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右腿膝蓋居然有一小塊的淤青。
甯懷義想了半天都沒想到自己有在哪兒磕到碰到。
溫熱的水從花灑沖洗下來,順着白嫩的肌膚滑在地闆上。
哦,他想起來了,似乎是一路上用着膝蓋去頂快要滑落下來的書。
甯懷義仰起頭迎着花灑碰灑出來的水,将一天的灰塵都洗淨後,他走出冒着熱氣的衛生間,決定早些睡個晚覺,保持精力去迎接明天的大考。
第二日大家都提前了半個小時來到學校,有些甚至已經來到考場,手上拿着小冊子站在走廊上背着古詩和文言文。
整個高一教學樓隻有三十六間教室,從六樓的重一班開始排,一直到最後一間也才三十六号考場。
甯懷義還是邊走邊問,才知道剩下的四個考場被安排在隔壁藝術樓的二樓。
在這裡的考生們學習成績不能說是不勝理想,也隻能說是慘不忍睹,但凡有一科在認真讀,也不至于淪落于此。
從樓梯往上走,還有一層樓梯才到二樓,甯懷義就已經聞到了各種早餐混在一起的氣味。走廊處的聲音也不小,但都是些喧鬧聲。
甯懷義往裡走去尋找第四十号考場,走到中間就有兩個人迎面朝他沖過來,後面的女生甚至直直地撞開他的胳膊。
被這麼一蠻撞雖然沒摔倒但還是碰到了身後站着的人,甯懷義連忙轉身向那人道歉。
那人隻是斜了他一眼,又繼續跟着身邊的人抽着煙。
甯懷義皺着眉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胳膊,那個女生不僅沒有停下來,還追着男生在樓下打鬧。
他抿了抿嘴,繼續往前走去第四十号考場。
這種場景他在孤兒院時期念書的時候就已經見怪不怪了,小鎮上的學校也留有不少的留守兒童,更有甚者天不怕地不怕,反正爸媽管不到,根本不把學校和老師放在眼裡。
就連甯懷義自己,也在小鎮上念書的時候不是沒被找過麻煩。
他把這些東西都拒之腦後,來到考場上的最後一個座位坐下。
八點,考試鈴聲準時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