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淩晨，晚月給列表裡所有人群發了一條信息。

——你想活嗎？

平和的語氣，簡潔的内容，很有晚月一貫以來的風格。衆人回複的方式也各不相同，500G高強度沖浪且閑着沒事幹的常勒第一個回複：“說實話，有點不想。”

晚月說：“那你今天去陪栖川做飯。”

被提前宣判死刑的常勒偷偷把消息傳給朋友，希望大家不要步她後塵。讓晚月新年加班的罪魁禍首擎華小心翼翼地回道：“想啊，大過年的别問這種問題。”

晚月仍是說：“那你就去陪栖川做飯。”

擎華無法理解，緩緩打出一個問号。晚月決定讓她死個明白，有條有理地解釋道：“陪栖川做飯說不定還有生還的機會，你要是拒絕現在就會被我打死。”

擎華吓得隻能應下，冒加班老闆不在場之大不韪私自跑到碧血閣裡。沒進廚房就聞到一股焦味，擎華逡巡而不敢入，有個滿面焦黑的人沖出來，吐出一口黑氣。

本着友好外交原則，擎華迎上去攙住這位疑似外國友人的路人：“這位非洲來的朋友，How are you？”

回應她的是個熟悉的聲音：“你眼睛瞎了？”

“我眼睛？”擎華大腦運轉幾秒，捧住對方的臉驚恐道，“不是你是蒙刹啊？你怎麼隻剩眼白了？”

蒙刹仰頭咳嗽一聲，推開她扶着牆踽踽走遠。一看就知道今天不會有好事，擎華比較惜命，從門縫裡伸頭進去，試探道：“栖川……晚月托我來看你煮飯。”

拿着湯勺的栖川猛地從滿屋灰燼裡擡起頭來，埋在一對垃圾裡，差點沒發現她。栖川說：“沒想到是你來，怪不得姐姐要加班，原來是給你找到休息時間了。”

擎華讪笑着開門，忽地被門後躺着的東西撞了一下。低頭看去，是半截枯木似的東西，燒得黑漆漆的。連蒙刹都成了那樣，那這半人高的焦炭莫非是……

友好外交，友好外交。擎華在心裡默念幾句，看着匆忙打水洗臉到處亂跑的栖川，還是忍不住發散善意：“要不要我幫你，你看起來和你的手腳不太熟。”

栖川掀開鍋蓋，一語雙關道：“熟了啊。你來得正好，這頭粉蒸大閘蟹火候到了，你可以先嘗一下。”

“粉蒸什麼？”擎華好奇地湊過去，指着鍋裡的東西猶豫着說，“這不就是個蟹殼，你教教我怎麼下嘴。”

“這道菜是我翻遍食譜後加上挾槊的創意後秘制而成，你隻要掀開它的天靈蓋，”栖川搗開用來塞住内餡的生菜，驕傲地展示道，“就能吃到裡面塞的粉。”

擎華倒吸一口涼氣：“這裡面隻有粉？”

“是呀。我給這道菜拟了兩個名字，蟹不肉，寓意蟹殼裡沒有肉。”栖川殷勤地把筷子遞到擎華手裡，笑着說，“蟹粉書，既點明了它是我從書上看來的，也沾了一點人間宮裡的妃子愛吃的點心的光。”

擎華接過筷子，半信半疑地看着手裡的東西。

第二位趕來支援的是常勒，剛開門就看見地上躺着一塊有個人那麼大的炭，還有一灘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彩色泥巴。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常勒表現得極為淡定：“地上這兩頭是什麼東西，你找來的稀有食材嗎？”

栖川心虛得不敢回話。她自顧自進了廚房說明來意：“晚月叫我來看着你，别讓你引發火山噴發。”

話雖如此，可她也隻是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躺下來，從懷裡掏出本書來看。栖川的菜還在鍋裡煮着，火候不夠要些時間，她便跟常勒搭話：“你在做什麼？”

常勒打個翻身，答道：“文學鑒賞。”

在臨煞淵裡看書，無異于在海裡坐火車、在開會時開會。栖川走過去瞟見那本書的封面：“《金○梅》？”

“大驚小怪，在《紅樓夢》問世之前，《金○梅》以前和另外三本并稱四大奇書，”常勒說得高深莫測，“不要用世俗眼光看待這種文學巨著，你這是淫者見淫。”

這話有幾分道理，但常勒也不是個講道理的人。栖川不滿她指摘自己，反問道：“那你看見了什麼？”

常勒一聳肩：“淫啊。”

栖川轉身走到竈邊看火。常勒的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了，收了書小步走到栖川身邊，抱着書說：“我問你個問題，你還記不記得聖誕節那天跟我的頭看的那個節目？我做嘉賓的那個，《天界101》。”

栖川下意識遠離她：“記得。怎麼了？”

“我已經想好了我的新年願望，新的一年我要進軍娛樂圈。”常勒擡頭挺胸端正儀态，沖着自己比劃道，“快看，我是不是很有今年流行的那個破碎感。”

栖川趕緊拿起湯勺自保：“别過來，你現在是整塊的，你要是再往這邊靠我就不能保證了。”

“破碎感，不是指屍體，是指氣質。”常勒似乎是嫌她沒見識，收了神通道，“你真的看不出來？”

栖川肯定地搖頭。常勒将書一丢，尋思道：“不對啊，我每天都看幾篇PO文再睡覺，很有PO睡感呀。”

栖川無言以對，最後評價道：“你口音也太重了。”

熱氣蒸騰裡，她沒心思再管常勒看什麼書，一門心思地用濕抹布去開鍋蓋。常勒就愛自己找樂子，拿起剛才被擎華放到竈台上的盤子，問：“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