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譽蓁好奇:“幹嘛不上去?”
聶蜚音不好意思地道:“澄澄她女朋友在家,我去不方便。”
正說着,裡面出來個人,做賊似的道:“我穿棉褲了、啊對、怎麼就老寒腿了?出門穿着,我還能半路給脫了?”
薛澄被念得受不了,求饒地說了一連串,擡頭發現門口站着兩個人。
兩雙眼睛都盯着她。
她臉皮猛地一紅,低聲對着手機說:“晚上聊。”
假裝無事般,對靳譽蓁道:“靳小姐,真巧。”
靳譽蓁朝她颔首,轉而對聶蜚音說:“我先上去了。”
聶蜚音點點頭,伸長腦袋:“下次見……”
靳譽蓁步子一頓,說了聲:“好。”
見她離開,薛澄才如釋重負,歎道:“我真是太難了。”
聶蜚音說:“這兩天降溫,商商是為你好。”
薛澄扯了扯長褲,“加絨的穿着不舒服。”但确實暖和。
聶蜚音往裡看,已經看不到靳譽蓁的影子。
“走吧。”
薛澄後知後覺,才道:“你不會…專程在外面等,就是為了偶遇吧?”
就說呢,她女朋友在家,也不妨礙聶蜚音上去做客,何況都是熟人。
聶蜚音裝傻:“什麼?”
薛澄服了她了,同時也覺得荒唐:“老天真的顯靈了?”
這小區住的人不算多,可想偶遇誰,那就不太容易了。
聶蜚音沒說什麼,等車來了就坐去後座,抱着那盆花。
一閉上眼,眼前全是靳譽蓁,沒一會兒,又想起車窗搖下時,靳竹懷的眼神。
她坐起身,對副駕駛的薛澄說:“靳竹懷回來了。”
薛澄微微睜目,回過頭時面露難色,“那看來你的路又要難走了。”
聶蜚音不理解。
她忌憚靳竹懷是因為系統說靳竹懷是反派,薛澄為什麼這麼說?
“我?我不記得跟她有過節。”
薛澄欲言又止,最後說:“反正靳竹懷在的時候,你别跟靳譽蓁走太近。”
聶蜚音皺眉,但看她難為情的模樣,也就沒再問,而是看向懷裡的花。
劇組的道具,她看着好看,自己買下來了。
雖然是假花,但栩栩如生,就像高原之上的綠絨蒿,花瓣如同冰紋琉璃一樣,薄而堅韌。
五年前,她參與财經頻道的一檔紀錄片錄制,穿上志願服去了西南,當時正是寒假,到達縣城時是下午,剛下過雪。
靳譽蓁半路害了雪盲,短暫失明,所以沒看到縣城入口處兩個牦牛雕像,隻默默聽着周圍人的驚歎聲,面上是溫和的笑。
文旅局派了法院的車來接她們。
大家一塊兒上車,擠在後車廂,一塊兒玩笑,說第一次坐囚車,就差一副手铐了。
神奇的是,早上下過厚厚一層雪,下午時已經化了。
車駛過路面,濺起水花。
車廂昏暗,聶蜚音挨着靳譽蓁,小心翼翼攬住她。
靳譽蓁看不見她的臉,笑容很真切,向她道謝。
跟她們對接的是文旅單位的人,有個女孩知道靳譽蓁雪盲看不見,說家裡有藏藥可以給她用。
靳譽蓁道了謝,問她的名字。
女孩說了。
靳譽蓁重複一遍,“央宗。”
聶蜚音聽着她的聲音,像被祝福過,心裡靜下來。
靜到,踩在那片土地上時,如臨故鄉。
去了酒店,開始分房。
因為靳譽蓁眼睛沒恢複,就和央宗住在一起,領導的意思是,央宗了解雪盲病症,方便照顧她。
聶蜚音便住到她們隔壁。
這一晚,她心潮澎湃,怎麼都睡不着。
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入睡。
次日是周五,公職人員都要去參加愛國衛生運動的宣傳,央宗也得去,所以找到她,讓她幫靳譽蓁帶早飯。
她如同接到莊重的任務,很快應下來,去酒店二樓看了看自助餐。
都不像是靳譽蓁愛吃的。
于是去外面的餐館買了牛肉餅和藏面,送到靳譽蓁房裡。
靳譽蓁還在聽錄音改大綱,眼睛稍微恢複了一些,說能看到一點東西了,隻是還不到能寫字的地步,隻能用語音記下來,之後再轉文字。
聶蜚音放下餐盒,有些緊張,刻意壓着聲音,“能看到我的臉嗎?”
靳譽蓁對準她,努力看着,笑了笑說:“還不能。”
她的眼睛泛紅,臉頰粉白,發濃眉濃,一眼看去竟霧蒙蒙的,像蝴蝶洋牡丹,像油畫。
聶蜚音怔怔的,在極其幹燥的西南小城,心裡泛起潮熱。